"尔侬我侬":你心中有我,我心中有你,
# 侬:我。江浙一带称我为侬,对人亦可称为侬。第一个“侬”是“我”,第二个“侬”是“你”。,尔:一作“你”。
"忒煞情多":如此多情,
# 忒:太,过甚。
"情多处":情到深处,
"热如火":像火焰一样热烈。
# 如:一作“似”。
"把一块泥":拿一块泥,
"捻一个尔":捏一个你,
# 尔:一作“你”,下同。,捻:同“捏”。
"塑一个我":捏一个我。
"将咱两个":将咱俩,
"一齐打破":再一起打破,
# 齐:一作“起”。
"用水调和":用水调和。
"再捻一个你":再捏一个你,
"再塑一个我":再捏一个我。
"我泥中有尔":我的泥人中有你,
"尔泥中有我":你的泥人中有我。
"与尔生同一个衾":我和你活着盖同一床被子,
"死同一个椁":死了也要进同一口棺材。
# 椁:套在棺材外面的大棺材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爱情词,是词人写给丈夫的答复。词人把他们夫妻巧妙比喻成泥人,表达了夫妻间水乳交融、生死与共的深厚情感,也表达出夫妻双方要为家庭互守忠诚,这是家庭责任感的体现。
2. 写作手法
比喻:诗中把夫妻关系比喻作泥人,从两个人复杂的制作过程:捏塑、打破、调和、再塑,可见夫妇俩情感的深厚已经到了我中有你、你中有我、难分彼此、无法离弃的地步。比喻新颖巧妙,但字里行间暗藏机锋,透出铿锵英气,绵里藏针。
3. 分段赏析
首句“尔侬我侬,忒煞情多”,“尔侬我侬”用的是江浙一带的方言,“尔”是你,“侬”既可以指我,也可以是你,成对叠用,亲昵柔和,像是耳边的低语,写出了夫妻间独有的温存与情意。“忒煞情多”直白表达情感太深太重,“忒煞”意为过头、过分,一开口就把这份浓烈的爱展现得淋漓尽致。整句用词通俗而真挚,像是夫妻间的私语,自然地定下全诗朴实深情的语调。“情多处,热似火”,承接上句,写情到极处,如火般炽热。火象征激情,也带有伤人或重生的意味,为后文的“泥人重塑”做了铺垫。“把一块泥,捻一个尔,塑一个我”,诗人以“泥”作比喻,别出心裁。“捻”“塑”是具体的动作,泥巴柔软,正如感情易变也可塑,而把“你”和“我”分别捏塑出来,更强调了两人在感情中彼此独立而平等,没有高低之分。“将咱两个,一齐打破,用水调和”,转折突如其来,一句“打破”打断了前文温柔的氛围,像是婚姻中难以避免的争执与磨合。但接下来的“调和”又点出核心:争执不是尽头,只有理解与融合,感情才会更稳固。把彼此打碎,再重新融合,是一次重建,也是一次成长。“再捻一个你,再塑一个我”,动作重复,却多了一层意味。第二次的“你”和“我”,已经不再是原来孤立的两个人,而是经历过风雨之后,重新凝成的彼此。感情不是一劳永逸的,它需要不断修复、打磨,才能更牢靠、更贴合。“我泥中有尔,尔泥中有我”,是全词的核心。经历打破与调和之后,“你”和“我”早已交融不清,彼此的存在不再分明,而是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这不仅是感情上的融合,也是一种生命上的相依。这一句将前文的意象推向高潮,用最质朴的材料写出了最深的情意。“我与尔生同一个衾,死同一个椁”,“衾”是同床共枕的被子,“椁”是合葬的棺椁,写的是从生到死不分离的承诺。词人由之前“泥人”的比喻转向现实生活的誓言,把感情落到实处。“同衾同椁”既是情深的表达,也像是在对赵孟頫纳妾之事作出回应,用坚决的话语捍卫忠诚。四字简短有力,像石落地响,把这份爱说得斩钉截铁。
# 我们读此词的,还应该认识三点:一、此词是中国学史上自由的白话抒情诗底破天荒。金元之间,虽然词进为曲,用白话作诗,已经成为时风气;但还都被格律所拘,不能自由表现。此词却不但是白话的,而且是自由的,所以可算得是自由的白话抒情诗底破天荒,不愧为中国文学史上的瑰宝!二、此词即使放在现代新诗群中,也不失为上乘的作品。如果她不用白话,或者用白话而仍拘格律,决不能有这样自由的充分表现。三、中国旧体诗中,抒情的作品,也未尝没有,但大部分都是男性底作品。女性底作品,虽然也间或有之,可是都不敢作大胆的表现。她是一个女性,而能有这样大胆的作品,即使推为中国文学史上女性抒情诗第一首,也不能算是过誉呵!
现代刘大白《旧诗新话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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