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灼灼明月珠":明亮的宝珠光辉夺目,
"产向深渊底":孕育在万丈深渊之底。
"从空捞摝之":从高空撒网捕捞,
"鱼龙尽惊起":鱼龙全被惊起四窜。
"鲛人相抱泣":鲛人相拥哭泣,
"洒泪忽成雨":泪珠洒落忽成暴雨。
"腥风扑远岸":腥风扑向遥远海岸,
"鲸波奔万里":鲸涛奔涌席卷万里。
"密网垂天云":细密的渔网像云一样垂向海面,
"轻帆展鹏翼":轻快的船帆像大鹏展翅。
"一擘川后愁":初次捕捞就让河神忧愁,
"再击海若徙":再次捕捞连海神也被迫迁徙。
"尽剖蚌蛤腹":剖尽蚌蛤的肚腹,
"不补苍赤髓":难补百姓骨髓之损。
"安得如意珠":何处得如意宝珠,
"持归报天子":捧回宫献给天子。
"神光发中夜":中夜时分宝珠神光乍现,
"龙颜大欣喜":帝王之颜满是欢喜雀跃。
"七宝随所求":宣称七件珍宝可随心意求取,
"四事尽丰美":衣食住行皆能富足华美。
# 事:一作时。
"展转济孤贫":又言此珠能辗转周济孤苦贫民,
"利乐无穷已":带来的福祉喜乐无穷无尽。
"用赏战胜功":可用宝珠赏赐战功赫赫者,
"传为灌顶祉":传称这是佛法加持的福泽。
"罢此批鳞役":(百姓却祈愿)停止这如拔龙鳞般的苦役,
"聊以释附髀":只求稍稍缓解腰腿的酸痛。
"沧海不扬波":沧海将不再翻涌波涛,
"沟渎清尘滓":沟渠小溪也会涤清污泥浊水。
"愿祝吾皇寿":最终却只能祝愿吾皇寿数,
"量同东海水":如东海之水般深广绵长。
1. 分段赏析
“灼灼明月珠,产向深渊底”两句点明明月珠的特质与产地。“灼灼”以叠词形容珠玉光彩夺目,凸显其珍贵;“深渊底”则强调产地之深邃,为后续捕捞的艰难与风险埋下伏笔。此句以直白的叙述交代物象,却通过“灼灼”与“深渊”的视觉反差,暗示明珠得来不易,暗含对自然造物的敬畏。“从空捞摝之,鱼龙尽惊起”描写捕捞明珠的场景。“从空捞摝”状写捕捞者从高空向下打捞的动作,“摝”字凸显力度之大;“鱼龙尽惊起”以夸张手法,极言捕捞行为对深海生态的惊扰——连鱼龙巨兽都被惊动,可见场面之震撼。此句通过动态描写,为后文“鲛人泣泪”的悲剧做铺垫。“鲛人相抱泣,洒泪忽成雨”化用“鲛人泣珠”的典故(出自《搜神记》),写深海鲛人因明珠被夺而相拥痛哭,泪水化作骤雨。“相抱泣”以拟人化的动作刻画鲛人悲恸之深,“洒泪成雨”则用浪漫主义想象,将悲情具象为自然现象,既呼应“明月珠乃鲛人泪”的传说,又以雨的滂沱暗示掠夺行为带来的苍凉与哀愁。“腥风扑远岸,鲸波奔万里”描绘捕捞引发的海洋异象。“腥风”从嗅觉角度渲染海水的浑浊与血腥,“扑”字仿佛灾难扑面而来;“鲸波奔万里”则以夸张手法写巨浪翻腾,两句通过视听结合的描写,将自然的“报复”具象化,暗示人类对自然的掠夺终将引发灾难。“密网垂天云,轻帆展鹏翼”刻画捕捞规模的宏大。“密网垂天云”以比喻写渔网密如云层,垂落天际,极言其铺天盖地之势;“轻帆展鹏翼”则将船帆比作鹏鸟之翼,既写船只航行之迅捷,也以“鹏翼”的雄奇意象反衬人类征服自然的野心。两句对仗工整,用壮美的意象描绘捕捞场景,却暗含对过度索取的隐忧。“一擘川后愁,再击海若徙”运用神话意象(“川后”指河神,“海若”指海神),写人类捕捞行为令神灵忧愁迁徙。“一擘”“再击”以动作递进,表现捕捞的持续与猛烈;“愁”“徙”则赋予神灵人的情感与动作,以拟人手法强化主旨——连掌管水域的神灵都因人类的贪婪而不安,足见掠夺行为已突破自然的承受边界,暗含对统治者劳民伤财、破坏生态的批判。“尽剖蚌蛤腹,不补苍赤髓”转折处点明捕捞的实质:剖开所有蚌蛤取珠,却无法弥补百姓的疾苦。“尽剖”与“不补”形成尖锐对比,“苍赤髓”代指百姓的血肉命脉(“苍赤”指百姓,“髓”喻根本需求),揭露统治者为求珍宝而无视民生的现实。此句以冷峻的笔触,将对自然的掠夺与对民生的漠视关联,深化诗歌的批判主题。“安得如意珠,持归报天子”笔锋转向理想愿景,渴望获得“如意珠”(佛教中能满足一切愿望的宝珠)献给天子。“安得”以设问流露期盼,“报天子”既符合封建时代臣子的立场,也暗含对贤明君主的期待——希望君主所求非虚名珍宝,而是能真正造福百姓的“如意”之策。此句为后文的祈福做过渡,情感从批判转向愿景。“神光发中夜,龙颜大欣喜”想象如意珠的神奇效果:深夜绽放神光,令天子大喜。“神光”呼应“明月珠”的神性,“龙颜欣喜”则以帝王的反应侧面烘托宝珠的非凡。此句表面写祥瑞之象,实则暗含对“明君惜民力”的隐喻——若天子的喜悦并非源于珍宝本身,而是因其能造福百姓,则更显政治理想的崇高。“七宝随所求,四事尽丰美”进一步铺陈如意珠的神力:能随人所愿赐下七宝(佛教指金、银等珍宝),使“四事”(衣食住药)丰足。诗句以直白的语言描绘理想中的富足景象,“随所求”“尽丰美”强调“如意”的核心——满足民生根本需求,而非奢侈享乐。此句与前文“不补苍赤髓”形成对比,凸显诗人对“以民为本”的政治理想的追求。“展转济孤贫,利乐无穷已”写珍宝的最终价值:辗转救济孤贫,带来无穷福祉。“展转”强调善举的延续性,“济孤贫”直指民生痛点,“利乐无穷已”则以无限延伸的祝福,将个人愿景升华为对社会大同的向往。此句跳出对珍宝本身的描写,聚焦于“利民”的核心,体现诗人的民本思想。“用赏战胜功,传为灌顶祉”写如意珠的政治用途:用以赏赐战功,传承为庇佑之福。“赏战胜功”呼应“报天子”的初衷,将珍宝与国家功绩结合;“灌顶祉”化用佛教“灌顶”仪式(象征祝福与授权),赋予珍宝神圣的政治意义,暗含对君主以仁德治国、赏罚分明的期待,而非以掠夺自然之物彰显权威。“罢此批鳞役,聊以释附髀”呼吁停止掠夺自然的“批鳞役”(“批鳞”本指触怒龙颜,此处喻冒险捕捞),以缓解百姓的负担(“附髀”指大腿之疾,喻民生疾苦)。“罢此”“释附髀”以直白的呼吁收束现实批判,将诗歌的落脚点从理想拉回现实,强调停止苛政、休养生息的迫切性,语言恳切,情感真挚。“沧海不扬波,沟渎清尘滓”以自然景象喻太平盛世:沧海平静无波,沟渎清澈无滓。“不扬波”与前文“鲸波奔万里”形成对比,象征自然秩序的恢复;“清尘滓”则以小见大,连沟渎都清澈见底,暗喻天下大治、民生清明。“愿祝吾皇寿,量同东海水”以传统祝寿语作结,祝愿皇寿如东海之水绵长。“量同东海水”既符合封建诗歌的颂圣传统,又与前文“沧海不扬波”的意象呼应,将自然的永恒与帝王的寿祚关联,在祈福中暗含对“君明则天下安”的政治理想的收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