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燉煌水涸龙驹伏":敦煌的河水干涸,骏马潜伏不出,
"未央厩前秋草绿":央宫的马厩前,秋草一片碧绿。
"驴驼负石玉门关":驴和骆驼驮着石头走过玉门关,
"旧苑空余三十六":旧时的苑囿只剩下三十六处。
"忆昔高皇马百匹":回想从前高皇帝时有百匹骏马,
"騊駼车府无监牧":连北方的騊駼也纳入车府,无需设官监管放牧。
"只留太仆掌天闲":只留太仆掌管皇家马厩,
"不许田驽食民谷":不许农家劣马消耗百姓的谷物。
"古来贵良不贵多":自古以来看重骏马而不看重数量,
"须信俭余奢不足":要知道节俭有余而奢侈不足。
"任监手画百骅骝":任少监亲手画出百匹骅骝,
"五色如云散平陆":五色如同彩云散布在平原上。
"八月风高水草甘":八月风高气爽,水草甘甜,
"饮啮舒闲肆驰逐":饮水啃草,悠闲地肆意奔驰追逐。
"骓駓骊黄莫复辩":骓、駓、骊、黄难以分辨,
"水叶风花乱人目":水光草叶、风中繁花让人眼花缭乱。
"任公生遭太平世":任公生在太平时代,
"结思驱毫逞神速":凝聚思绪、挥动笔毫,展现出作画的神速。
"四海无虞百将闲":天下太平无战事,众将闲置,
"无乃图形华山麓":莫非是画来陈列在华山脚下。
"吾闻善相东门京":我听说东门京擅长相马,
"坐阅群龙眼如烛":坐看群马时,目光明亮如烛火。
"帛家口齿谢家鬃":有着帛家马的好口齿、谢家马的美鬃毛,
"皎皎那容在空谷":如此出众怎会留在空谷之中。
"争如下乘得休安":不如作为下等马获得休养安宁,
"骨相虽凡好毛肉":骨骼品相虽平凡,却有完好的皮毛血肉。
"杏花烟外柳阴中":在杏花如烟的外边、柳树的浓荫中,
"绊络无加饱刍粟":不用马具束缚,饱食草料。
"呜呼此画世已稀":唉,这幅画世间已稀少,
"徒有千金未轻鬻":即便有千金也不会轻易卖出。
"老矣支郎俊气销":我如老去的支郎,豪气已消磨,
"抚卷空歌天马曲":抚摸画卷,空自吟唱《天马歌》。
1. 分段赏析
开篇“燉煌水涸龙驹伏,未央厩前秋草绿”,以敦煌水干、良驹蛰伏与未央宫前秋草碧绿形成对比,勾勒出不同地域的景象,暗示了时代的变迁与马匹境遇的差异,为下文铺垫。“驴驼负石玉门关,旧苑空余三十六”,通过驴驼负重、旧苑荒废的景象,展现出曾经的马场如今的衰败,寄寓了对往昔的感慨。“忆昔高皇马百疋,騊駼车府无监牧”,转入回忆,描绘昔日高祖时期马匹繁盛、无需过多监管的景象,与前文的衰败形成对比,突出今昔变化。“只留太仆掌天闲,不许田驽食民谷”,体现出当时对马匹管理的合理与节俭,暗含对治国理念的思考。“古来贵良不贵多,须信俭余奢不足”,直接点明主旨,强调自古以来重视优良而非数量,节俭有余而奢侈不足的道理,是对前文内容的总结与升华,也为下文评价画作张本。“任监手画百骅骝,五色如云散平陆”,描写任少监所画的百匹骏马,将其比作五色云彩散落在平原,运用比喻手法,生动展现了画作中马匹的繁多与色彩斑斓。“八月风高水草甘,饮啮舒闲肆驰逐”,描绘出画中骏马在适宜的环境中悠闲饮水、自由奔驰的场景,充满生机与活力,体现了画作的生动逼真。“骓駓骊黄莫复辩,水叶风花乱人目”,写出马匹种类繁多,颜色各异,让人难以分辨,再加上周围水叶风花的映衬,更显画面的丰富与杂乱,从侧面烘托出画作的精妙,让人目不暇接。“任公生遭太平世,结思驱毫逞神速”,交代任少监生活在太平盛世,他将情思凝聚于笔端,作画速度极快,既赞美了任少监的才华,也暗示了太平盛世为艺术创作提供了良好环境。“四海无虞百将闲,无乃图形华山麓”,由画作联想到当时四海太平、将领清闲的景象,猜测任少监或许是在华山脚下描绘这些骏马,拓展了诗歌的意境。“吾闻善相东门京,坐阅群龙眼如烛”,提及善相马的东门京,说他看马时目光如烛般锐利,为下文评价马匹品质做铺垫,也从侧面暗示画作中马匹形象的逼真,能让人联想到真实的良马。“帛家口齿谢家鬃,皎皎那容在空谷”,描绘出良马的出众外形,说它们如此优秀,不应被埋没在空谷之中,暗含对人才被埋没的惋惜,也可能是在赞美画作中良马的不凡。“争如下乘得休安,骨相虽凡好毛肉”,转而说劣马反而能得到安宁,虽然骨相平凡但皮肉完好,与前文良马的境遇形成对比,表达了对命运不公的感慨,也可能暗含对世俗价值观的反思。“杏花烟外柳阴中,靽络无加饱刍粟”,描绘出劣马在美好环境中无拘无束、饱食粮草的悠闲状态,进一步反衬良马的不得志,增强了情感的表达。“呜呼此画世已稀,徒有千金未轻鬻”,直抒胸臆,感叹这幅画作世间稀少,即使有千金也不肯轻易出售,突出了画作的珍贵,表达了对画作的珍视之情。“老矣支郎俊气销,抚卷空歌天马曲”,以诗人自身的衰老、俊气消散,只能抚摸画卷空自吟唱《天马曲》作结,充满了对时光流逝、壮志难酬的怅惘,也呼应了前文对往昔的追忆,使情感更加深沉。全诗围绕《百马图》展开,将写景、叙事、议论、抒情相结合,既赞美了画作的精妙,又寄寓了对历史、人生的感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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