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忽忆他时襄水上":忽然回忆起那时在襄水之上,
"恶风半夜撼春雷":半夜里狂风呼啸如惊雷撼动。
"舟人捩舵声同泣":船夫拼命转舵的呼喊声似哭泣,
"客子扶床面已灰":乘客紧抓床榻脸色惨白如灰。
"仰荷皇天全薄命":仰赖上天保全我这薄命之人,
"信知浮世等轻埃":才深知浮世如同轻尘般虚无。
"汝今归去复何似":你如今归去后近况究竟如何?
"回首世途诚险哉":回首看这世间路途实在艰险啊。
1. 分段赏析
“忽忆他时襄水上,恶风半夜撼春雷”两句是回忆的发端。首句“忽忆”点明往事突然闪现,“襄水上”交代地点,奠定叙事基调;次句“恶风半夜”以时间与天气切入,“撼春雷”用夸张手法状风暴之剧烈,如雷霆撼动天地,听觉与触觉的通感描写,瞬间将读者带入惊心动魄的情境,为全诗渲染出紧张压抑的氛围。“舟人捩舵声同泣,客子扶床面已灰”两句细绘风暴中的人物状态。“舟人捩舵”写船夫拼命转舵的动作,“声同泣”以哽咽般的呼喊声,既见人力对抗自然的挣扎,又透露出恐惧绝望;“客子扶床”刻画乘客紧抓床榻的本能反应,“面已灰”通过脸色惨白的细节,直现生死攸关时的惊骇至极。两句以白描手法,从听觉(声)、动作(捩、扶)、神态(面灰)多角度摹写,极具画面冲击力,将舟行之险与人性之惶然展现得淋漓尽致。“仰荷皇天全薄命,信知浮世等轻埃”两句由叙事转向抒情与哲思。“仰荷皇天”直抒对上天保全性命的感恩,“薄命”自谦中见劫后余生的庆幸;“浮世等轻埃”以轻尘喻世间万物,化用《金刚经》“如露亦如电”之意,将个人经历升华为对人生虚无的体悟,语调苍凉中带着历经生死后的豁达,隐含对功名富贵的淡泊。“汝今归去复何似?回首世途诚险哉”两句收束于对弟弟的关切与感慨。“汝今归去”以第二人称直呼弟弟,陡增亲昵与牵挂,“复何似”设问中饱含对其近况的忧虑;“回首世途”将“襄水恶风”的自然之险,延伸至人生道路的复杂险恶,“诚险哉”三字似警钟长鸣,既是对自身经历的总结,亦暗含对弟弟的叮嘱与警示,情感从个人遭际升华为对普遍世情的慨叹,沉郁中见敦厚亲情与士大夫的忧患意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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