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
本篇写女子伤春,寄托她的身世之感。蛾蕊颦深,翠茵蹴浅,暗省韶光迟暮花,深深地皱着蛾眉,如茵的绿草也因人的践踏而变短。蛾,蛾眉。蕊,指花。浅,短。颦深,从形方面写出花残,从神方面写出花怨。蹴浅,谓草经过无数游春者的践踏,已狼藉枯萎。首二句描绘出一幅暮春景色,并暗点怨字,笼罩全篇。两句带出第三句,写抒情主人公由眼前残春之景而引起对韶光迟暮、青春易逝的暗省和感喟。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卷上:有我之境,以我观物,故物皆着我之色彩。因此,从诗词作品所描写之物中的感情色彩,亦可知作者或抒情主人公的心态。颦深虽写的是花,却表现抒情主人公的哀伤与愁怨。是的,百花凋残,乱红处处,已能令自感迟暮的女子触忤愁肠,何况她又是一个情种断无二句,由上文迟暮生发,进一步从正面写出她由暮春之景而引起的哀伤。断无句以双重否定,再加一个断字,写出痴之必然。替消魂二句,由痴字带出,既是伤春,亦是伤己。下面承乱红写出落花飘零之苦:飘零信苦。只逐水、沾泥太误。信,实在。逐水沾泥,这就是落花的命运春花娇美,命运如斯,显然是太误了。三句伤花,隐含着伤春女子的身世之叹。送春归,费粉娥心眼,低徊香土她盘桓于沾满落花的土地上,送别春归,百感交侵。粉娥,谓靓妆美女。费字,突出送春归的万千思绪。低徊从行为写其盘桓沉思之状。上片伤春中隐含伤己之情,下片伤己之情由隐而明,刻画伤春女子的复杂心理,突出一个怨字。过片一句,上承低徊,下启全片。她随步于落红狼藉的园中香土,着意怜花,又怕花欲妒一怜、一怕,表现受过创伤的女子的复杂心态。但是,她还是要怜花的,不仅因为落花之可怜,还因为落花有与自己相似的逐水沾泥的飘零命运。莫辞身化作微云,傍落英,已歌犹驻她停下来,为落花唱着伤悼之歌她愿化作微云,傍着那遍地狼藉的落花。以下由怜花而伤己:哀筝似诉。最肠断、红楼前度前次在楼上跟爱人作别之时,她愁肠欲断她弹着筝,哀声阵阵,如泣如诉恋寒枝昨梦、惊残怨宇如今,她独守寂寞的空楼,一如鸟之寒枝独栖。昨晚梦中惊醒之时,她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哀怨。哀筝以下,由花及己,终于写出被遗弃的哀怨。至此,读者不难窥知词中迟暮、消魂、信苦、太误、欲妒的真实含义。要之,上片伤春,意在言外下片怜花伤己,意见言内最后以怨字为结穴,点明题旨。全词句句相联,连绵不断,正好表达抒情主人公缠绵悱恻之情。本篇所写,虽是传统之题材,但凄凉怨断,宛曲渊微,在同类作品中别具特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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