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抽思取之于诗篇中少歌之首句。对抽思的解释,王逸《楚辞章句》谓:为君陈道、拔恨意也。朱熹《楚辞集注》认为:抽,拔也。思,意也。王夫之《楚辞通释》说:抽,绎也。思,情也。蒋骥《山带阁注楚辞》以为:抽,拔也。抽思,犹言剖露其心思,即指上陈之耿著言。从体式上看,此篇有个与它篇不尽合一的独特篇章结构:除篇尾有乱辞外(这是《九章》中多数篇所具备),还增加了少歌与倡曰两种形式,此为它篇(如《离骚》、《九歌》及《九章》其它篇等)所罕见。所谓少歌,朱熹《楚辞集注》认为乃类同于小歌,是诗章前部分内容的小结。所谓倡曰,即是唱曰,是诗章第二部分内容的发端。联系此篇整体内容,这别具一格的少歌与倡曰至少起了两个作用:其一,内容结构上的转换,由前半部分刻画与君不合、劝谏无望而生的忧思之情,转向了独处汉北时心情的描摹,少歌与倡曰在这里起了承上启下的作用,使诗篇顺理成章;其二,诗篇的结构体式有所突破,给人耳目一新之感,避免了单一化叙述的单调与呆板,产生了回旋曲折的艺术效果。此诗回忆自己向楚王建议革新政治,遭受谗害而被放逐的情况,所写的是把作者蕴藏在内心深处像乱丝般的愁情抽绎出来。全诗流贯着缠绵深沉、细腻真切的怨愤之情,它贯穿了诗的始终,又紧扣了诗题抽思,并时时与之相照应。诗篇一开首即扣住了题目抽思以忧伤入题,用一连串具有鲜明感情色彩的词汇一下子将读者引入了忧伤的氛围,从而步入了诗人刻意营造的感情王国。诗人丰富复杂的情感是随着诗章的逐步展开而渐次委婉吐露的。诗篇先从比喻入手,描述了诗人的忧思之重犹如处于漫漫长夜之中,曲折纠缠而难以解开,由此自然联系到了自然界谓秋风起而草木变色也(朱熹语);继而写到了楚怀王,由于他的多次迁怒,而使诗人倍增了忧愁,虽有一片赤诚之心,却仍无济于事,反而是怀王多次悔约,不能以诚待之。诗人试图再次表白自己希冀靠拢君王,却不料屡遭谗言,其心情自不言而喻震悼、夷犹、悝伤、惦儋,一系列刻画内心痛苦词语的运用,细致入微地表现了诗人的忠诚与不被理解的窘迫。望三五以为像兮,指彭成以为仪,善不由外来兮,名不可以虚作,一番表露,既是真诚的内心剖白,也是寄寓深邃哲理、予人启迪的警策之句,赋予诗章以理性色彩。少歌后的倡日部分,叙述角度有所转换。这部分以由南飞北的鸟儿作譬,刻画了诗人独处汉北时独而不群、无良媒的处境,其时其地,诗人的忧思益增:望北山而流涕兮,临流水而太息两句,令人读之怃然。值得注意的是,诗篇至此巧妙地插进了一段梦境的描写,以此抒写诗人对郢都炽烈的怀念,使读者似乎看到诗人的梦魂由躯体飘出,在星月微光下,直向郢都飞逝,而现实的毁灭在空幻的梦境中得到了暂时的慰藉。这是一段极富浪漫色彩的描绘。诗篇最后部分的乱辞完全照应了开头,也照应了诗题。诗人最终唱出的,依然是失望之辞因为,梦幻毕竟是梦幻,现实终究是现实,处于进退两难之中的诗人,无法也不可能摆脱既成的困境,他唯有陷入极度矛盾之中而藉诗章以倾吐心绪,此外别无选择。全诗最大的特色,应该是流贯全篇的缠绵深沉、细腻真切的怨愤之情,它贯穿了诗的始终,又紧扣了诗题抽思,并时时与之相照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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