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藏啼留送别":忍住啼哭留在送别中,
"拭泪强相参":擦拭泪水勉强参与。
"谁言畜衫袖":谁能说衣袖能积蓄,
"长代手中浛":长久地代替在手中含着。
南北朝诗歌的集大成者
庾信(513~581),北周文学家。字子山,小字兰成,祖籍南阳新野(今属河南)人。庾信幼聪敏,博览群书,初仕梁,后出使西魏被留,历仕西魏、北周。官至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世称庾开府。庾信善诗赋、骈文,前期作品绮艳轻靡,与徐陵齐名,世称“徐庾体”。入北朝后,所作诗赋抒发乡关之思,多沉郁悲愁之音,风格一变为萧瑟苍凉。明杨慎称其诗“为梁之冠绝,启唐之先鞭”。代表作品有《拟咏怀》《哀江南赋》《枯树赋》等。后人辑有《庾子山集》。
1. 分段赏析
“藏啼留送别”一句以动作细节浓缩离别场景。“藏啼”二字极具张力,既暗示欲哭却止的克制,又暗含“啼”声虽隐却萦绕不绝的听觉联想。诗人用“藏”字将视觉(无泪痕)、听觉(隐啼声)、心理(强压抑)三重维度凝练于七字之中,形成“此时无声胜有声”的艺术效果。动词“留”既指送别者驻足凝望的姿态,更暗含希望时间停滞的潜意识,与后文“长代”形成时空呼应。“拭泪强相参”通过矛盾修辞展现人性真实。“拭泪”的物理动作与“强相参”的心理状态构成强烈反差,既描摹出送别者以衣袖掩面擦拭泪水的具象场景,又揭示出“强自镇定”的生存智慧。两个动作的连续性(先拭泪后勉强参与)暗示了离别仪式的完整性被情感冲击打破,与首句“藏啼”共同构建出“隐忍—爆发—克制”的情感曲线。“谁言畜衫袖”运用反诘句式强化意象张力。“畜”通“蓄”,将无形之泪化为有形之物,使抽象情感获得具象载体。诗人刻意选用“衫袖”这一日常服饰作为情感容器,既符合古代“泪沾青衫”的文学传统,又通过“蓄”字赋予衣物以生命——衣袖不再是被动的穿着物,而成为主动承载离愁的介质。反问句式“谁言”更以诘难语气,暗示世俗对深情厚谊的认知局限。“长代手中浛”以空间延展隐喻时间永恒。“浛”字兼具“含”与“涵”的双重意蕴,既描摹泪水在掌心凝而不落的静态画面,又暗示离愁在时空维度中的绵延不绝。诗人将具象的“手中浛”与抽象的“长代”并置,通过器物(手掌)与时间(永恒)的意象叠合,突破物理限制,使个人化的离别体验升华为人类共通的永恒情感范式。全句以收束之势完成从动作到哲思的升华,体现南北朝诗歌“言近旨远”的特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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