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吾家嫁我兮天一方":大汉王朝把我远嫁,从此和家人天各一方,
"远托异国兮乌孙王":将我的终身寄于异国他乡的乌孙国王。
# 乌孙:汉代时西域国名,在今新疆温宿以北、伊宁以南一带。
"穹庐为室兮旃为墙":居住在以毛毡为墙的帐篷里,
# 旃:同“毡”。,穹庐:游牧民族居住的帐篷。
"以肉为食兮酪为浆":以肉为食,饮辛酪。
"居常土思兮心内伤":住在这里常常想念家乡,心里十分痛苦,
"愿为黄鹄兮归故乡":我愿化作黄皓啊,回我的故乡!
# 黄鹄:即天鹅。
"《汉书》曰":《汉书》记载:
"武帝遣细君为公主":汉武帝派遣刘细君作为公主,
"以妻乌孙王昆莫":嫁给乌孙王昆莫为妻。
"公主至其国":公主到达乌孙国后,
"自治宫室居":自行修建宫室居住,
"岁时一再与昆莫会":每年按时与昆莫会见一两次,
"置酒饮食":设置酒宴一同饮食。
"昆莫年老":昆莫年事已高,
"言语不通":两人语言不通,
"公主悲欢离合":公主内心充满了悲伤、欢乐、离别、团聚的复杂情感。
"乃自作歌曰":于是自己创作了一首歌辞,唱道: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思乡怀人题材的骚体诗。汉初“和亲”政策下,刘细君远嫁乌孙国,《悲愁歌》体现其身负大义与思亲恋土的矛盾心情。诗中以第一人称诉说远嫁异国的孤独忧伤,借中原与西域食宿、文化差异及归乡想象与现实的冲突营造悲剧氛围,情真意切,也展现了北方少数民族习俗。
2. 写作手法
直抒胸臆:“居常土思兮心内伤”一句,毫无掩饰地倾诉了诗人对故土的深切思念和内心的伤痛,将长期积压的乡愁直白地迸发出来。而“愿为黄鹄兮归故乡”的呐喊,则以化身为鹄的奇幻想象,突破现实束缚,把无法实现的归乡渴望推向极致。“愿为”二字饱含着对故乡的强烈眷恋与归乡不得的无奈,情感真挚浓烈,与白描手法勾勒的异域生活形成鲜明冲突,深刻展现出诗人内心的孤独与矛盾。伏笔:“穹庐为室兮旃为墙,以肉为食兮酪为浆”两句勾勒出乌孙与汉朝迥异的生活场景。穹庐毡帐替代崔嵬宫阙,肉酪腥膻取代玉食琼浆,这种居住与饮食文化的剧烈反差,既是公主生存环境骤变的客观呈现,更为情感爆发埋下伏笔。自幼习惯宫廷生活的刘细君,面对游牧民族的简陋居所与粗粝饮食,生理排斥与文化隔阂如引线,最终点燃“居常土思兮心内伤”的思乡之情。“愿为黄鹄归故乡”的悲叹,是生活习性差异催生的情感必然,暗藏环境对人物心理的深刻影响。白描:“穹庐为室兮旃为墙,以肉为食兮酪为浆”两句,不加雕琢地描绘了游牧民族以毡帐为居所、以肉酪为饮食的独特习俗,通过中原与西域在居住和饮食上的鲜明对比,直观展现出诗人对异邦生活的陌生与不适。“吾家嫁我兮天一方,远托异国兮乌孙王”则以直白的叙事,点明远嫁他乡的无奈处境,空间上“天一方”的遥远距离,为全诗奠定了苍凉的基调。
3. 分段赏析
“吾家嫁我兮天一方,远托异国兮乌孙王”,诗人以哀怨口吻自述身世,看似平静地介绍自己被远嫁乌孙国王,实则饱含伤感与怨愤。“吾家”实指以汉武帝为代表的汉帝国,此次“嫁”是出于政治目的的和亲。“天一方”“远托”“异国”等词,冷漠疏离,凸显出刘细君远离故土的孤寂,以及对这种身不由己命运的无奈与悲叹,为全诗奠定了哀怨基调。“穹庐为室兮旃为墙,以肉为食兮酪为浆”,从居住与饮食方面,鲜明呈现出乌孙与汉朝的巨大差异。刘细君远嫁至此,举目无亲,生活环境更是天差地别。没有熟悉的宫阙楼阁、宜人气候与精致美食,只有穹庐毡墙、肉酪饮食。短短数字,高度概括乌孙生活习俗,让读者深切感受到她的不适应,也为后文思乡之情的抒发蓄势,侧面反映出她身处异乡的艰难与凄苦。“居常土思兮心内伤,愿为黄鹄兮归故乡”,直抒胸臆,将刘细君长久郁结的思乡之情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。她深知远嫁使命与归乡无望,却仍渴望如黄鹄般振翅飞回故乡。想象的自由与现实的禁锢形成强烈反差,悲剧氛围愈发浓重,这种矛盾冲突深刻体现出她的痛苦与无奈,也让诗歌蕴含的思乡之情与命运悲叹,更具感染力与深沉意蕴。
4. 作品点评
《悲愁歌》与汉初的《大风歌》《秋风辞》一样,深受楚辞影响。诗中句间嵌入舒缓语气的“兮”字,增添了节奏感,读来朗朗上口。诗歌运用白描手法,以质朴无华的语言直抒胸臆,将刘细君远嫁他乡后,对故土亲人无比的思念、急切盼归的心情展现得淋漓尽致。虽篇幅简短,却凭借自然流畅的语言、合理的情感推演与押韵,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,在古代思乡怀人题材的诗歌中,有着独特的价值与地位。
# 《悲愁歌》同汉初的《大风歌》、《秋风辞》一祥深受楚辞的影响,读唱诗时句中加上舒缓语气的“兮”,增强诗的节泰感。诗歌采用白描手法,直抒胸臆。加上质朴无华的语言,朗朗上口的押韵,句句合理的推演,使一首虽然短的诗,却将其无比的思念、急切的盼归心情写得淋漓尽致。
现代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吕晴飞等《汉魏六朝诗歌鉴赏辞典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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