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白鹤乘空何处飞":白鹤乘着长空向何处翱翔,
# 飞:一作来。
"青田紫盖本相依":青田的鹤与紫盖的祥云本自相随。
"缑山七月虽长去":山虽在七月远去,
"辽水千年会忆归":辽水千年后仍会忆起归途。
"缑山杳杳翔寥廓":缑山鹤影隐入云霄,翱翔于苍茫天际,
"辽水累累叹城郭":辽水畔城郭巍峨,徒留叹息。
"经随羽客步丹丘":曾追随仙人漫步丹丘仙境,
"曾逐仙人游碧落":亦伴仙人遨游碧落九天。
"迢迢碧落断氛埃":碧落仙境远离尘世污浊,
"霞堂云阁几重开":霞光云阁层层开启,恍若天门。
"欲寻东海黄金灶":欲寻东海炼丹的黄金灶台,
"仍向西山白玉台":又向西山白玉砌成的仙台而去。
"九皋独唳方清切":鹤鸣九皋,清唳声穿透云霄,
"五里惊群俄断绝":惊起五里鹤群,俄顷又归于沉寂。
"月下分行似度云":月光下鹤群分列飞行,恍若穿越云层,
"风前飏影疑回雪":风中鹤影摇曳,似雪花回旋飘落。
"风前月下路漫漫":风前月下,鹤的征程漫长无边,
"水宿云翔去几般":鹤或栖水畔,或翔云间,去留自在难测。
"宛转能倾吴国市":鹤舞轻盈,曾令吴国市井倾倒,
"裴回巧拂汉皇坛":徘徊巧拂汉家祭天之坛。
"琴中作曲从来易":琴中作曲本易,
"鼓里传声有甚难":鼓声传讯亦非难。
"夜夜恒飞银汉曲":每夜永恒翱翔于银河的蜿蜒之境,
"朝朝常饮玉池澜":每日清晨饮用玉池的清澈波澜。
"别有闻箫出紫烟":另有箫声引出紫烟缭绕,
"还如化履上青天":恰似仙人化履飞升青天。
"霜毛忽控三神下":鹤羽披霜,忽引三神降临,
"玉羽俄看二客旋":玉羽翻飞,二仙倏然回转。
"燕雀终迷横海志":燕雀终究难懂横渡沧海的志向,
"蜉蝣岂识在阴年":蜉蝣岂知千年一度的仙寿。
"莫言一举轻千里":莫道一飞轻越千里,
"为与三山送九仙":只为护送三山九仙归位。
武三思,生年不详,卒于唐中宗神龙三年(707年)(一说649年—707年),并州文水(今属山西)人,唐朝荆州都督武士彟之孙,女皇武则天异母兄武元庆之子,即为武则天的侄子。武三思是一个寡廉鲜耻的小人,为了利禄什么都干得出来,仗着自己姑妈武则天大行其道。最终,没有死于大风大浪,没有死于武则天被兵谏之时,却在不经意中死在了血气方刚的李重俊刀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七言古诗,也是一首道教文学诗。作品借白鹤凌虚翱翔的动态景象,既展现了武周时期贵族阶层对道教洞天福地的空间想象,又通过"霜毛忽控三神下"等超现实描写,反映了当时贵族阶层对道教文化的接纳与推崇。
2. 写作手法
用典:“白鹤乘空何处飞,青田紫盖本相依”化用《列仙传》王子乔驾鹤升仙典故。该典故原指周灵王太子修道成仙,白鹤象征超脱尘世、羽化登天的道家理想。武三思借“白鹤乘空”构建缥缈仙境,以“青田紫盖”暗喻隐逸之地,结合“霜毛玉羽”等意象,既表达对高洁品性的追求,又隐含对现实功名的疏离,呼应道教飞升思想。
3. 分段赏析
“白鹤乘空何处飞,青田紫盖本相依。缑山七月虽长去,辽水千年会忆归”以“白鹤乘空”发问,设悬引出鹤的神秘踪迹。“青田”(鹤栖地)与“紫盖”(斗牛间祥云)并置,构建鹤与仙气的天然关联。颔联引入缑山(王子乔化鹤处)与辽水(仙凡分界),通过“长去”“忆归”的时空张力,暗示鹤的仙凡双重属性。武三思以宰臣身份写鹤,实为借仙家意象隐喻自身对权力与长生的矛盾心态——既欲如鹤超脱庙堂,又难舍尘世荣华。“缑山杳杳翔寥廓,辽水累累叹城郭。经随羽客步丹丘,曾逐仙人游碧落”铺陈鹤(亦即诗人化身)的仙界遨游。“杳杳”“累累”以叠字强化缥缈与巍峨的对比,暗喻仙凡殊途。“丹丘”(长生之地)、“碧落”(九天)皆道教术语,呼应武周时期宫廷崇道之风。诗人借鹤的“步丹丘”“游碧落”,影射自身参与武则天炼丹、祭天等活动的经历,亦暗含对权力中心既向往又疏离的复杂心理。“迢迢碧落断氛埃,霞堂云阁几重开。欲寻东海黄金灶,仍向西山白玉台”中“迢迢”极言仙境高远,“断氛埃”以夸张手法渲染洁净无垢,与人间浊世形成强烈反差。霞堂云阁的层叠意象,暗合武则天时期洛阳宫阙的繁复华丽。后句“黄金灶”(炼丹炉)、“白玉台”(昆仑仙境)皆道教典故,暗示诗人对炼丹求仙的参与,亦暴露其追求长生不老的政治投射。“九皋独唳方清切,五里惊群俄断绝。月下分行似度云,风前飏影疑回雪”中“九皋唳”化用《诗经·鹤鸣》“鹤鸣于九皋,声闻于野”,以鹤鸣象征诗人对清誉的渴望。“五里惊群”则暗讽朝堂中趋炎附势者的喧嚣短暂。后四句以“月下分行”“风前飏影”写鹤舞之姿,比喻自身在权力场中的优雅周旋。“回雪”典出曹植《洛神赋》,将鹤的轻盈与神女之姿并置,凸显武三思对文学美感的追求。“风前月下路漫漫,水宿云翔去几般。宛转能倾吴国市,裴回巧拂汉皇坛”中“路漫漫”呼应“去几般”,既写鹤的自由无拘,亦暗讽武周朝堂中人的迷失。“倾吴市”用吴王阖闾殉女典故,讽权贵奢靡;“拂汉皇坛”指汉武帝求仙,暗羡帝王威仪。此联以鹤舞讽喻现实,暴露士大夫与政客身份的撕裂。“琴中作曲从来易,鼓里传声有甚难。夜夜恒飞银汉曲,朝朝常饮玉池澜”以“琴曲”“鼓声”对比人工技艺与自然天籁,暗示诗人对权术的熟练掌握(琴曲易作)与对天命的敬畏(传声难)。后句“银汉”“玉池”构建璀璨仙境,将鹤的逍遥升华为永恒存在,为后文“送九仙”的宏大场景铺垫。“别有闻箫出紫烟,还如化履上青天。霜毛忽控三神下,玉羽俄看二客旋”中“闻箫紫烟”化用萧史弄玉典故,暗指武则天与薛怀义的秘事;“化履”用王子乔化鹤登仙事,强化仙道色彩。“三神”(道教三清)、“二客”(仙人)的降临,象征诗人对权力与神权的双重掌控幻想,亦暴露其僭越之心。“燕雀终迷横海志,蜉蝣岂识在阴年。莫言一举轻千里,为与三山送九仙”以“燕雀”“蜉蝣”对举,典出《庄子》《史记》,直指短视者难窥大道。“送九仙”收束全篇,将鹤的使命升华为沟通三山(蓬莱、方丈、瀛洲)的使者,既呼应首联“青田紫盖”的仙家气象,又暗含武三思对自身政治角色的定位——虽如鹤般超然,终为皇权棋局中的“送仙者”。
4. 作品点评
该诗作为研究唐代仙鹤文学的重要文本,其收录于《全唐诗》。其“白鹤乘空”的意象后世视为道教文学典型符号。通过“化履”与“倾吴市”的典故,构建出青田紫盖山与鹤鸣九皋的神圣空间关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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