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仙佛茫茫两未成":自己成仙成佛的道路渺茫,都无法成功,
# 未成:未成功。
"只知独夜不平鸣":只能在深夜独自作诗,抒发心中的不平。
# 独:孤独。
"风蓬飘尽悲歌气":飘泊不定的落魄生活,把诗人诗歌中慷慨激昂之气消磨而尽,
# 风蓬:蓬草随风飘转,比喻人被命运拨弄,踪迹不定。
"泥絮沾来薄幸名":万念俱寂、对女子已经没有轻狂之念的人,却得到负心汉的名声。
# 薄幸:对女子负心。,泥絮:被泥水沾湿的柳絮,比喻不会再轻狂。
"十有九人堪白眼":十个人中有九个人是可以用白眼相向的,
# 堪:可以。
"百无一用是书生":最没有用处的就是书生。
# 百无一用是书生:既可自嘲,也可讽人……。书生:作者自谓。
"莫因诗卷愁成谶":不要忧愁自己写的愁苦之诗会成为吉凶的预言,
# 莫因诗卷愁成谶:黄景仁自注:“或戒以吟苦非福,谢之而已。”韩愈送《孟东野序》:“以鸟鸣春,以雷鸣夏,以虫鸣秋,以风鸣冬,……,其必由不得其平者乎?”黄诗本此,与次句相应。莫:不要。谶:秦汉间巫师、方士编造的预示凶吉的隐语,指将要应验的预言、预兆。
"春鸟秋虫自作声":春天的鸟儿和秋天的虫儿都会发出自己的声音。
# 自作声:会发出自己的声音。
清代诗人
黄景仁(1749~1783),清代诗人。字汉镛,一字仲则,号鹿菲子,武进(今江苏常州)人。四岁而孤,家境清贫,少年时即负诗名,为谋生计,曾四方奔波。一生怀才不遇,穷困潦倒,后授县丞,未及补官即在贫病交加中客死他乡。黄景仁以诗名世,与洪亮吉、孙星衍、赵怀玉、杨伦、吕星垣、徐书受并称“毗陵七子”。其诗多抒发穷愁不遇、寂寞凄怆的情怀。另作有一些爱情诗,缠绵悱恻;有些诗慷慨豪迈,如《少年行》等;刻画山水景物或人情事态的诗篇则写得细致生动。黄景仁亦有词名,长调多凄怆悲凉,其咏物词亦有特点。小令明白晓畅,亦多悲感凄凉之调,稍嫌直露。有《两当轩集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七言律诗,也是一首感怀兼哲理诗。诗中饱含诗人对世事人生的深刻感悟,借世态炎凉、人情冷暖的体验,把诗里的思考提升到了宇宙哲理的高度,写出了全人类处于困境时的内心状态。
2. 写作手法
用典:首联以祢衡、嵇康自比,借历史人物直言抗世的典故,暗喻自身对现实的愤懑与抗争精神,突破“乾隆盛世”下文字狱的噤声压抑,赋予“不平鸣”以历史厚重感。比喻:颔联以“风蓬”比喻漂泊无定的身世,以“泥絮”自喻沉沦下僚、声名蒙尘的处境,两个意象层层递进,既勾勒人生轨迹,又暗含对世道不公的控诉。象征:“春鸟秋虫自作声”,“春鸟秋虫”象征着人自然抒发情感的权利,诗人借它们的鸣叫,表明即便身处困境,也应自由表达内心的不平,不受外界“诗谶”等束缚,展现抗争态度。反语:“百无一用是书生”,表面贬低书生毫无用处,实则以自嘲的方式,饱含对世道不公、人才被埋没的悲愤,辛辣讽刺社会对文人的轻视,凸显诗人怀才不遇的愤懑与无奈。
3. 分段赏析
首联“仙佛茫茫两未成,只知独夜不平鸣”说自己没修成仙佛,只懂得写诗抒发愤懑。诗里“不平鸣”三个字很值得留意。所谓“乾隆盛世”,文字狱十分可怕,普通人都不敢出声,可黄仲则身上却有股抗争的“野性”。这种抗争自然是从个人仕途不顺引发的,他“六赴乡试,概报罢”,只能长期漂泊,靠人接济过活,心里当然憋着对社会的不满。他感叹:“长铗依人犹未已,短衣射虎气难平。”后来越发激愤,甚至想学着祢衡、嵇康那样痛骂世事。颔联“风蓬飘尽悲歌气,泥絮沾来薄幸名”,这两句概括了诗人一生漂泊的痛苦经历和他那与世不合的性格。对黄仲则来说,现实很残酷,时代很冷漠,命运也不公平。他像风中的蓬草四处飘荡,连慷慨悲歌的意气都快磨没了。“泥絮沾来薄幸名”,正体现出他觉得自己了不起的诗名,不过像掉在泥里的柳絮没法飞起,而自己不合时宜的性子,还被权贵们看作高傲、不识抬举的“薄幸”之人。颈联“十有九人堪白眼,百无一用是书生”,他清楚地知道,自己面对的“乾隆盛世”,其实是个是非颠倒、人心险恶、倒行逆施的世道。诗人感叹,这个世界不属于他们这样的书生,在世人眼里,书生不过是“百无一用”的傻子。显然,“百无一用是书生”是反话,是牢骚,是愤世嫉俗的“不平鸣”。尾联“莫因诗卷愁成谶,春鸟秋虫自作声”,上句说诗里的愁苦别成了预言,下句说每个人都有权利发出自己的声音,和第二句相呼应。作者告诉大家,别因为诗里常写愁绪就担心成了不好的预兆,春鸟和秋虫的叫声都是自然的声音,它们被赋予不同含义不过是人为添加的。尾联也有哲理,讲了人的主观想法对客观事物的影响。他向世人公开宣告:“莫因诗卷愁成谶,春鸟秋虫自作声。”“莫因诗卷愁成谶”里的“谶”字,其实是对“文字狱”的巧妙暗示。有人劝他小心因文字惹祸,黄仲则却表示,不会去写迎合“盛世”的好听话,他的诗要像春鸟秋虫那样,发出自然本真的声音。
# 写书生之清寒身世,真实感人。两联对句尤妙,颔联写在蓬飞絮飘中销尽豪气、荡尽春心;颈联写困境中的孤傲与无奈。择字颇见用心,以“十有九人”对“百无一用”。平常口语,天然凑泊,选择即是锤炼,妙处令人称绝。
文学史家褚斌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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