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巧妇口流血":巧妇(指鸱鸮)口中渗出鲜血,
"辛勤非一朝":这般辛勤并非一日之功。
"莠荼时补紩":常拾取莠草、苦菜修补巢穴,
"风雨畏漂摇":担忧风雨来袭时巢窠飘摇。
"所托树枝弱":它所依托的树枝本就细弱,
"而嗟巢室翘":因而叹息筑成的巢室高翘难安。
"周公诚自感":周公见此确实深有感触,
"聊复赋鸱鸮":姑且写下《鸱鸮》一诗,抒发情怀。
宋代诗坛重要诗人
梅尧臣(1002~1060),北宋诗人。字圣俞,宣州宣城(今属安徽)人,宣城古名宛陵,故世称宛陵先生。少时应进士不第。以叔父门荫入仕,历任州县属官。中年后赐进士出身,授国子监直讲,官至都官员外郎。梅尧臣在宋代诗坛具有很高的地位,在诗歌理论和创作实践方面均有建树,刘克庄称其为宋诗的“开山祖师”。其与欧阳修并称“欧梅”,又与苏舜钦并称“苏梅”。他的诗歌注重政治内容,致力于反映社会矛盾和民生疾苦,风格力求平淡。亦能文,其散文风格与诗相类。代表作品有《鲁山山行》《故原战》《襄城对雪》等。著有《宛陵先生文集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五言律诗,也是一首政治讽喻诗。借鹪鹩筑巢的景象,描绘了禽鸟为生存付出的持续辛劳的画面,体现了当时保守势力根基虚弱的本质,表达了作者对景祐年间吕夷简专权局面的批判立场。
2. 写作手法
双关:“巢室翘”明写鹪鹩巢穴歪斜欲倾,暗指朝廷架构失衡、纲纪失序,以禽鸟栖息之所的不稳,影射朝堂权力体系的摇摇欲坠;“鸱鸮”既为《诗经》中象征凶暴的恶鸟,在此又暗代专权擅政的权臣,呼应周公赋诗的典故,以恶鸟的意象强化对权臣乱政的批判。这些双关让自然物象与政治隐喻浑然一体,“巢室”的物理倾斜与朝堂的治理失序相映,“鸱鸮”的生物属性与权臣的凶戾本质相契,在一词多义中使对时局的忧虑更显尖锐而含蓄。起兴:首联“巧妇口流血,辛勤非一朝”以鹪鹩筑巢的艰辛起兴,奠定全诗托物讽喻的基调。诗人不直接议论时政,而是先描绘禽鸟为生存付出的持续辛劳,自然引出对“辛勤”背后困境的关注。这种起兴方式如引线穿珠,既让读者先感知具体物象的情态,又为后文以巢穴喻政治势力、以风雨喻时局动荡做好铺垫,使批判内容的展开更显自然流畅,避免了说理的生硬。用典:尾联“周公诚自感,聊复赋鸱鸮”化用《诗经·豳风·鸱鸮》典故。《鸱鸮》相传为周公所作,借鸱鸮护巢抒发对时局的忧思。梅尧臣引此典,以周公自比,将个人对吕夷简专权的忧虑与历史上的政治忧思相勾连,既强化了对朝政混乱的批判,又赋予情感表达。典故的运用使诗意含蓄而深沉,避免直白议论,符合讽喻诗“婉而多讽”的特质。比兴:诗人以鹪鹩筑巢为比兴核心,贯穿全诗。首联“巧妇口流血,辛勤非一朝”,以鹪鹩筑巢“口流血”的具象辛劳,兴起改革派为理想持续付出的抽象坚守;颔联“莠荼补紩”“畏漂摇”,借禽鸟用杂草补巢却难抵风雨,兴起保守势力根基浅薄、外强中干之态;颈联“树枝弱”“巢室翘”,以巢穴依托不牢、歪斜欲坠,兴起吕夷简集团权势不稳的本质。全诗以禽鸟生存状态为喻体,层层递进关联政治现实,使朝堂斗争化为可感的自然图景,既含对改革派的共情,又藏对保守派的嘲讽,比兴手法让批判与关怀更显含蓄而深刻。
3. 分段赏析
首联“巧妇口流血,辛勤非一朝”,以“巧妇(鹪鹩)”筑巢时“口流血”的细节,刻画其长期辛劳的状态。表面写禽鸟筑巢的艰辛,实则隐喻在政治斗争中,改革派为维护理想付出的持续努力,暗含对其坚韧的共情。颔联“莠荼时补紩,风雨畏漂摇”,“莠荼”指杂草,写鹪鹩用杂草修补巢穴,却仍害怕风雨来袭时巢穴飘摇。这里借巢穴的简陋与脆弱,影射保守势力虽竭力维持地位,却因根基不稳而难以抵挡冲击,暗示其外强中干的本质。颈联“所托树枝弱,而嗟巢室翘”,“树枝弱”直接点出巢穴依托的根基不牢,“巢室翘”形容巢穴歪斜不稳。此句明写鹪鹩巢穴的险境,暗指吕夷简集团看似专权,实则根基虚弱,流露对其终将失势的嘲讽。尾联“周公诚自感,聊复赋鸱鸮”,化用《诗经·鸱鸮》中周公借诗抒发忧虑的典故,表达诗人对当时朝政混乱的深切担忧。以典故收尾,将个人情感升华为对时局的关怀,让批判立场更显深沉厚重。
4. 作品点评
这首诗是梅尧臣早期讽喻诗的代表作品,开创了宋代政治诗“托物言志”的新样式。刘克庄在《后村诗话》里评价它“深得风人之旨”,陆游更是把梅尧臣的这类创作看作“宋诗气骨的开端”。诗中“所托树枝弱”一句,成了后世批判权臣时常用的经典比喻,元代方回的《瀛奎律髓》还把这首诗列为“咏物讽政”类的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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