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传曰":传说:
"余所善张君":我所交好的张生,
"性温茂":性格温和善良,
"美丰仪":容貌英俊,风度翩翩,
"寓于蒲之普救寺":住在蒲州的普救寺。
"适有崔氏孀妇将归长安":当时有一位崔姓寡妇要回长安,
"路出于蒲":路过蒲州,
"亦止兹寺":也住在这座寺庙里。
"崔氏妇":崔氏寡妇,
"郑女也":是郑家的女儿。
"张出于郑":张生和郑家有亲戚关系,
"绪其亲":论起亲戚来,
"乃异派之从母":崔氏是他不同支派的姨母。
"是岁":这一年,
"丁文雅不善于军":丁文雅不善于治军,
"军人因丧而扰":军人趁着(丁文雅的)丧事而骚乱,
"大掠蒲人":大肆抢掠蒲州百姓。
"崔氏之家":崔氏家里,
"财产甚厚":财产丰厚,
"多奴仆":有很多奴仆。
"旅寓惶骇":她们寄居在此,感到惊慌害怕,
"不知所措":不知所措。
"先是张与蒲将之党有善":在此之前,张生和蒲州将领的部下有交情,
"请吏护之":就请官吏保护她们,
"遂不及于难":于是崔氏一家才没有遭遇灾难。
"郑厚张之德甚":郑氏非常感激张生的恩德,
"因饰馔以命张":于是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来邀请张生,
"中堂宴之":在中堂设宴款待他。
"复谓张曰":郑氏又对张生说:
"姨之孤嫠未亡":我是个寡妇,
"提携幼稚":带着年幼的孩子。
"不幸属师徒大溃":不幸遇到军队大乱,
"实不保其身":实在无法保全自己。
"弱子幼女":我的弱子幼女,
"犹君之所生也":就如同是您的亲生子女一样,
"岂可比常恩哉":这恩情怎能和一般的恩情相比呢。
"今俾以仁兄之礼奉见":现在让他们以对待仁兄的礼节来拜见您,
"冀所以报恩也":希望以此来报答您的恩情。
"乃命其子曰欢郎":于是她叫出自己的儿子,名叫欢郎,
"可十余岁":大约十多岁,
"容甚温美":容貌很温和秀美。
"次命女曰":接着又叫女儿出来,说:
"莺莺":莺莺,
"出拜尔兄":出来拜见你的兄长。
"尔兄活尔":是你兄长救了你的命。
"久之":过了很久,
"辞疾":(莺莺)以生病为由推辞。
"郑怒曰":郑氏生气地说:
"张兄保尔之命":张兄保全了你的性命。
"不然":不然,
"尔且虏矣":你就要被掳走了,
"能复远嫌乎":还能再避嫌吗?
"又久之":又过了很久,
"乃至":(莺莺)才出来。
"常服晬容":她穿着平常的衣服,面容润泽,
"不加新饰":没有添加新的装饰。
"垂鬟浅黛":低垂着发髻,画着浅淡的眉毛,
"双脸断红而已":双颊上只有淡淡的红晕而已。
"颜色艳异":(但她)容貌艳丽非凡,
"光辉动人":光彩照人。
"张惊":张生很惊讶,
"为之礼":对她行礼。
"因坐郑旁":(莺莺)于是坐在郑氏旁边,
"凝睇怨绝":目光专注,神情哀怨,
"若不胜其体":好像身体虚弱得承受不了。
"张问其年岁":张生问她的年龄。
"郑曰":郑氏说:
"十七岁矣":十七岁了。
"张生稍以词导之":张生稍微用话语引导她,
"不对":(她)不回答,
"终席而罢":直到宴席结束。
"奉劳歌伴":请歌伴们,
"再和前声":再唱一遍前面的曲子。
"锦额重帘深几许":锦缎饰边的重重帘幕,不知遮挡着多深的庭院。
# 锦额:指帘帏上半以丝锦装饰。
"绣履弯弯":绣鞋小巧弯曲,
# 绣履弯弯:绣履,代指女子美足。旧时女子有缠足风俗,定型后足部呈弯月状,故云。
"未省离朱户":看来她从未离开过朱漆门户。
# 朱户:富贵人家,此处代指闺房。
"强出娇羞都不语":勉强走出帘幕,满脸娇羞却默默无语。
# 强出娇羞都不语:括“次命女曰:‘莺莺,出拜尔兄。尔兄活尔。’久之,辞疾。郑怒曰:‘张兄保尔之命。不然,尔且虏矣,能复远嫌乎?’又久之,乃至”一事。
"绛绡频掩酥胸素":红色薄纱频频遮掩着洁白的胸脯。
# 绛绡:红色绡绢。
"黛浅愁红妆淡伫":眉黛浅淡,双颊含愁,淡妆伫立身姿荏苒。
# 黛浅愁红妆淡伫:括“(崔莺莺)常服晬容,不加新饰。垂鬟浅黛,双脸断红而已”句。黛,画眉。“怨绝情凝,不肯聊回顾”句:括“(崔莺莺)因坐郑旁,凝睇怨绝,若不胜其体。张问其年岁。郑曰:‘十七岁矣。’张生稍以词导之,不对,终席而罢。”聊,暂且。
"怨绝情凝":眼神幽怨决绝,凝住了万种情绪,
"不肯聊回顾":不肯轻瞥一眼。
"媚脸未匀新泪污":美丽的脸庞还未匀好妆容,已被新流的泪水沾污。
# 媚脸未匀: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。
"梅英犹带春朝露":恰似梅花上还带着春日晨露。
# 梅英犹带春朝露:喻新收泪的女子。梅英,梅花,喩女子娇面;朝露,喩泪珠。白居易《长恨歌》:“玉容寂寞泪阑干,梨花一枝春带雨。”
北宋末南宋初词人
赵令畤(1061?~1134),北宋末南宋初词人。初字景贶,字德麟,号聊复翁、藏六居士,涿郡(今属河北)人。元祐六年,签书颍州节度判官公事,时苏轼为知颍州,爱其才并荐于朝,后因元祐党籍被废十年。绍兴初,袭封安定郡王,迁宁远军承宣使。赵令畤博学经史,擅长诗词,其词风格清丽秀冶。周紫芝评其词为“乐府中绝唱”“妙丽清壮”。代表作品有《乌夜啼》《蝶恋花》(商调十二首之一)、《清平乐》等。著有《侯鲭录》。近人赵万里《校辑宋金元人词》重辑其词为《聊复集》。
1. 分段赏析
上片:“锦额重帘深几许”以设问开篇,勾勒出女子居所的华丽深邃,暗示其久居闺阁的状态。“绣履弯弯,未省离朱户”通过绣鞋与朱户的细节,坐实女子极少涉足外界的生活轨迹。“强出娇羞都不语”中,一个“强”字道破女子被迫露面的无奈,“娇羞不语”则细腻刻画其含蓄内敛的神态。“绛绡频掩酥胸素”以绛色丝巾与白皙肌肤的色彩对比,搭配“频掩”的动作描写,将女子的羞怯与局促展现得生动可感。下片:“黛浅愁红妆淡伫”从妆容着笔,眉黛浅淡、面色含愁、淡妆伫立,寥寥数语便勾勒出女子的哀怨之态。“怨绝情凝,不肯聊回顾”直抒胸臆,写女子满怀幽怨、神情凝滞,不愿轻易回顾,足见其心事深重。“媚脸未匀新泪污”聚焦面部细节,未匀的妆容与新落的泪水交织,将女子因悲伤而疏于修饰、泪痕满面的憔悴模样呈现在读者眼前。“梅英犹带春朝露”以景语作结,用带露的梅花比喻女子带泪的容颜,既贴合眼前情境,又以自然景物的清新雅洁烘托出女子的楚楚可怜,含蓄而余韵悠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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