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大江东去":大江向东流去,
"长安西去":我向着长安西行,
# 长安:今西安。
"为功名走遍天涯路":我为了博取和保持功名走遍了天南海北。
"厌舟车":厌恶了车马舟船的旅途劳顿,
# 厌舟车:“厌舟”两句:厌烦舟车,喜欢琴书。陶渊明《归去来辞》:“悦亲戚之情语,乐琴书以消忧”。厌舟车:厌倦了舟车之苦,有了退隐之想。
"喜琴书":喜欢悠闲自在地抚琴读书,
# 喜琴书:喜欢退隐弹琴读书。晋陶渊明《归去来兮辞》中云乐琴书以消忧。
"早星星鬓影瓜田暮":我早已两鬓斑白像种瓜的召平到了暮年。
# 早星星鬓影瓜田暮:早已两鬓斑白,种瓜的召平也到了暮年。召平:秦时广陵人,封东陵侯;韩信被诛以后,刘邦派使者拜萧何为相国,众人皆贺,唯召平独吊,劝萧何让封不受。后将召平种田喻有远见。星星鬓影:两鬓斑白如星。
"心待足时名便足":心里知足了,功名也就满足了。
# 心待足时名便足:思想是要是内心满足了,名也便满足了,便也心平气和了。待:将要。
"高":深居高位,
"高处苦":有高的苦处;
"低":身居低位,
"低处苦":有低的苦处。
元代散曲作家
薛昂夫(1267?~1350?),元代散曲作家。原名薛超吾,为其蒙古姓名,以第一字为姓,字昂夫,号九皋,汉姓随其父姓马,故又称马昂夫、马九皋,回鹘(今维吾尔族)人,定居隆兴(今属江西南昌)。早年师从刘辰翁,曾任江西行省令史、佥典瑞院事、太平路总管等职,后以秘书监卿致仕。其文学成就主要在于散曲,整体风格疏宕豪放,题材主要以咏史叹世、乐隐乐闲为主。其怀古与游赏之曲也富有特色,豪放中又见华美。现存散曲作品有小令65首,套数3篇,见录于《阳春白雪》《太平乐府》《乐府群珠》等集中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元代散曲,也是一首个人抒怀诗。描绘了作者为功名奔波的艰辛,表达了对舟车劳顿的厌倦、对琴书隐居生活的喜爱,以及对人生无论高低都有苦恼的感慨。借自身经历与感慨写出对功名和人生境遇的思考。
2. 写作手法
对仗:“大江东去,长安西去”“高,高处苦;低,低处苦”等对仗句式,使曲文句式工整,音韵和谐,增强了节奏感和表现力,凸显出作者的情感与思考。用典:在薛昂夫的《山坡羊・大江东去》中,“早星星鬓影瓜田暮”一句运用了召平在秦亡后种瓜于长安城东这一典故。据《史记・萧相国世家》记载,召平本是秦朝的东陵侯。秦亡后,他沦为平民百姓,生活贫困,于是在长安城东种瓜。他种出的瓜味道鲜美,被世人称为“东陵瓜”。此外,召平颇具政治远见,韩信被诛杀后,刘邦给萧何加封,众人皆贺,唯独召平表示哀悼,并为萧何剖析其中利害关系,劝其辞让封赏,以避祸端。作者历经官场奔波,两鬓斑白,用“瓜田暮”来暗示自己渴望像召平一样,远离官场的倾轧争斗,过上如在瓜田耕种般的隐居生活。通过这一典故的运用,含蓄地传达出作者对闲适、宁静隐居生活的向往之情,同时也为作品增添了深厚的文化底蕴,使读者能更深刻地体会到作者的心境和追求。对比:“厌舟车,喜琴书”直书心迹,一“厌”一“喜”形成鲜明对比,勾勒出对陶渊明《归去来兮辞》中文人雅士诗意生活的向往。
3. 分段赏析
首三句勾勒出作者早年为追逐功名利禄于大江南北奔波的辛酸况味。“大江东去”化用苏轼《念奴娇・赤壁怀古》词句,却尽去苏词的豪迈气象,与次句“长安两去”形成工整对仗。这与作者在小令《塞鸿秋》中“功名万里忙如雁,斯文一脉微如线。光阴寸隙流如电,风霜两鬓自如练”的表达异曲同工,只不过后者一气呵成,以四个长句构成“连璧对”,情感宣泄更为酣畅淋漓。中间三句借陶渊明与召平的典故铺陈隐居图景。“厌舟车,喜琴书”直书心迹,一“厌”一“喜”形成鲜明对比,勾勒出对陶渊明《归去来兮辞》中文人雅士诗意生活的向往。时人刘将孙在《九皋诗集序》中评价薛昂夫“以公侯胄子入门家地如此,顾萧然如书生,厉志于诗,其志意过流俗远矣”,足见此句并非自我标榜,而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。“瓜田暮”化用《史记・萧相国世家》中召平种瓜的典故,召平作为秦末汉初兼具政治远见与高洁品格的智者,在韩信被诛、刘邦大肆屠戮功臣之际选择归隐,成为作者眼中避祸全身的典范。薛昂夫散曲中多次提及召平,如“召圃无荒地”(《双调・庆东原》)、“瓜苦瓜甜,秦衰秦盛,青门浪得名”(《中吕・朝天曲》)等,均借其经历抒发对官场倾轧的厌倦,以及对甘于平淡、自在徜徉的隐逸生活的憧憬。末尾“高,高处苦;低,低处苦”直剖人生矛盾,道尽命运得失穷达的无奈。中国古代文学多咏叹“低处苦”,倾诉文人困顿不遇的悲辛,而“高处苦”则是作者宦海沉浮的切身感悟,非臆想之辞。尽管此句聚焦个人成败,较张养浩“兴,百姓苦;亡,百姓苦”(《山坡羊・潼关怀古》)的民生关怀稍显格局局限,却如实展现了作者身处仕途的苦闷自省—虽有退隐之念却未能决然舍去,既知“心待足时名便足”的自洽之法,又困于“高处”与“低处”的双重困境,在矛盾中坦露真实心迹。
# “心待足时名便足”,乃耐人寻味之语。高亦苦,低亦苦,也很有嚼头。作者东西南北飘泊流离,足迹遍及今江西、浙江、湖南、广西等地,奔波于仕途之上,故其曲中所言,非泛泛之语,当是有感而发的肺腑之言。
近现代中国词曲学家任中敏《元曲三百首注评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