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古人若不死":古人如果都不会死的话,
"吾亦何所悲":那我也就没有什么悲伤。
# 何:一作有。
"萧萧烟雨九原上":你看那烟雾迷蒙细雨萧萧的神州大地上,
# 萧萧:风雨声。
"白杨青松葬者谁":被白杨青松环绕的坟墓中埋葬的是谁。
"贵贱同一尘":人生不论贵贱,都是度过一世,
"死生同一指":对于他们,生和死都是相同的。
"人生在世共如此":人生在世都是如此,
# 在世:一作万代。
"何异浮云与流水":与飘浮的白云前去后来的流水有什么不同呢。
# 何异:什么区别。
"短歌行":这是短歌行,
"短歌无穷日已倾":可短歌还未唱完就已夕阳西斜。
"邺宫梁苑徒有名":魏武帝的邺宫,梁孝王的宫苑,都只留下了虚名(因为实际的宫殿和宫苑早已全部毁灭不存),
# 邺宫梁苑:汉代宫殿、花苑名。
"春草秋风伤我情":废墟遗址上繁茂的春草和肃杀的秋风,使我感伤不已。
"何为不学金仙侣":世间的俗人们啊!为何不学金身如来,
"一悟空王无死生":一悟成佛,再也不受死生之苦。
唐代诗僧
皎然(720~795?),唐代诗僧。俗姓谢,字清昼,湖州长城(今浙江长兴)人。自称为南朝宋谢灵运十世孙,与颜真卿等交往密切,与陆羽等过从唱酬,广开诗会。其诗多送别酬答之作,情致闲适,语言简淡。所撰《诗式》论述诗歌法式,标举意境,提示作诗技巧与方法,兼评历代诗作,开以禅理论诗之先河。代表作品有《诗式》。
1. 分段赏析
“古人若不死,吾亦何所悲”此句以假设性追问开篇,直指生死命题的核心矛盾。诗人以“古人不死”为逻辑起点,推导出自身无需悲伤的结论,实则暗含对生命必然消逝的清醒认知。通过否定性假设凸显生死无常的本质,语言看似悖论,却揭示了人类面对永恒与短暂时的无力感。“萧萧烟雨九原上,白杨青松葬者谁”此句用“萧萧”叠词强化了墓地阴森萧瑟的氛围,“烟雨”与“白杨青松”构成冷寂的视觉意象群。诗人以墓园实景追问“葬者谁”,将个体生命的消逝置于自然循环中,暗示生死界限的模糊性。白杨、青松作为传统丧葬符号,强化了生命终将归于尘土的宿命感。“贵贱同一尘,死生同一指”此句以佛教“同一性”哲学解构世俗价值差异。“贵贱”与“死生”被压缩为“尘”与“指”的量级对比,既体现《金刚经》“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”的平等观,又暗含《庄子》“天地一指”的齐物思想。通过消解社会等级与生命形态的差异,指向超越性的存在本质。“人生在世共如此,何异浮云与流水”此句以自然意象类比人生,延续前文的虚无主义视角。“浮云”象征无常,“流水”隐喻不可逆的时间之矢,二者共同构成生命流逝的复合意象。通过将人类命运与自然规律并置,强化了人在宇宙中的渺小感,呼应李白“浮生若梦”的慨叹。“短歌行,短歌无穷日已倾”此句“短歌行”既是乐府旧题的复现,又构成语义双关:既指诗歌体裁,又暗喻生命短促。叠用“短歌”形成时间回环,与“日已倾”构成时空双重压缩。表面写宴饮歌舞的延续,实则暗示欢乐时光在永恒流逝中的脆弱性。“邺宫梁苑徒有名,春草秋风伤我情”此句以历史遗迹的衰败映射生命虚妄。“邺宫梁苑”作为盛极一时的象征,与“春草秋风”的永恒循环形成对比。诗人以物是人非的沧桑感,揭示权力、荣耀的短暂性,情感表达从哲理思辨转向历史虚无的具象化呈现。“何为不学金仙侣,一悟空王无死生”结句以佛教终极理想收束全篇。“金仙”“空王”指代佛陀,提出通过证悟空性超越生死轮回的主张。相较于前文的哀叹,此句转向宗教救赎,体现中唐文人“外儒内佛”的精神结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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