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臣密言":臣李密上言:
# 臣密言:开头先写上上表人的姓名,是表文的格式。当时的书信也是这样的。臣,李密自称。言,上言,禀告。
"臣以险衅":我因为命运不好,
# 险衅:艰难祸患,指命运不好。险,坎坷。衅,祸患。,以:因为。
"夙遭闵凶":小时候就遭遇不幸之事。
# 夙遭闵凶:小时候就遭遇不幸之事,指自己幼年父死母嫁。夙,早年。闵凶,忧患凶丧之事。闵:同“悯”,忧患。凶:不幸。
"生孩六月":生下来只有六个月,
# 生孩:刚生下来,还是婴孩的时候。
"慈父见背":父亲就去世了;
# 见背:弃我而去,指尊长去世。
"行年四岁":长到四岁的时候,
# 行年四岁:年纪到了四岁。行年:年岁,年龄。
"舅夺母志":舅父强行改变了母亲想守节的志向。
# 舅夺母志:舅父强行改变了母亲想守节的志向。这是母亲改嫁的委婉说法。夺,逼迫改变。志,指守节不嫁之志。
"祖母刘愍臣孤弱":祖母刘氏怜惜我孤单弱小,
# 愍:怜惜。一作悯。
"躬亲抚养":亲自抚养我。
# 躬亲:亲自。
"臣少多疾病":我小时候经常生病,
# 少:幼小。
"九岁不行":九岁还不会走路,
# 不行:不会走路。这里形容柔弱。
"零丁孤苦":孤独无靠,
# 孤:孤单。,零丁:孤独的样子。
"至于成立":直到成人自立。
# 成立:成人自立。,至于:直到。于:介词,引出对象。
"既无伯叔":既没有伯伯叔叔,
# 伯叔:一作“叔伯”。
"终鲜兄弟":也没有哥哥弟弟,
# 鲜:少。这里是“没有”的意思。,终:副词,也。
"门衰祚薄":家门衰微,福分浅薄,
# 门衰祚薄:家门衰微,福分浅薄。门:家门。祚,福分。薄:浅薄。
"晚有儿息":很晚才有子嗣。
# 儿息:子嗣。息:亲生子女。又如:息子(亲生儿子);息女(亲生女儿);息男(亲生儿子)。
"外无期功强近之亲":在外没有什么近亲,
# 外无期功强近之亲:在外没有什么近亲。外,指自己一房之外的亲族。古代以亲属关系的远近确定丧服和服丧的时间。期功强近之亲:指血缘关系较近的亲属。期功,指近亲。期,穿一年孝服的亲族。功,穿大功服(九个月)、小功服(五个月)的亲族。这都指关系比较近的亲属。强近,勉强算是亲近的。
"内无应门五尺之僮":家里没有守候和应接叩门的儿童,
# 应门五尺之僮:五尺高的小孩。应门:指守候和应接叩门。五尺之僮:指儿童、小孩子。五尺:汉制五尺约相当于今三尺多。僮,童仆。
"茕茕孑立":孤单无依靠地独自生活,
# 茕茕孑立:孤单无依靠地独自生活。茕茕,孤单的样子。孑立:苏教版作“独立”。孑,孤单,一作独。
"形影相吊":只有身体和影子互相安慰。
# 形影相吊:身体和影子互相安慰。吊,安慰。
"而刘夙婴疾病":而祖母刘氏早已疾病缠身,
# 夙婴疾病:早已疾病缠身。婴,缠绕。
"常在床蓐":经常卧病在床,
# 蓐:通“褥”,草垫子。
"臣侍汤药":我侍奉饮食医药,
# 侍:服侍。
"未曾废离":从来没有停止侍奉而离开祖母。
# 废离:停止侍奉而离开(祖母)。废:停止,中断。离:离开。
"逮奉圣朝":到了晋朝建立,
# 逮奉圣朝:意思是到了晋朝建立。逮,及、至。奉,承奉。圣朝,指晋朝。
"沐浴清化":我受到晋朝清明教化的润泽。
# 沐浴清化:(自己)受到晋朝清明教化的润泽。沐浴,这里指承受恩泽。清化,清明的教化。
"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":从前的太守逵考察后推举我为孝廉,
# 孝廉:汉代所设荐举人才的一种科目,推举孝顺父母、品行方正的人。晋时仍保留此制。孝:孝顺父母。廉:品行廉洁。,察:经考察后予以推举。,前太守臣逵:从前太守名逵的(姓不详)。前:以前。太守:郡的地方长官。逵:太守的名字,姓氏未详。
"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":后来刺史荣又推举我为优秀人才。
# 秀才:汉代所设选拔人才的一种科目,推举优秀人才。晋时仍保留此制。与科举考试的“秀才”不同。,举:推举,推荐。,后刺史臣荣:后来刺史名荣的(姓不详)。后:后来。刺史,州的最高行政长官,这里指益州刺史。荣:刺史的名字,姓氏未详。
"臣以供养无主":我因为供养祖母之事没有人来做,
# 供养无主:供养祖母之事没有人来做。主,主事的人。
"辞不赴命":就辞谢而未接受任命。
# 辞不赴命:辞谢而未接受任命。辞:辞谢。赴:接受。命:任命。
"诏书特下":朝廷又特地颁下诏书,
# 诏书:皇帝的命令。
"拜臣郎中":任命我为郎中,
# 拜臣郎中:任命我为郎中。拜,授官。郎中,尚书省的属官。
"寻蒙国恩":不久又受国家恩命,
# 蒙:受到。,寻:不久。
"除臣洗马":任命我为太子的侍从。
# 洗马:即太子洗马,太子的侍从官。,除:授官。
"猥以微贱":以我这样卑低微贱的人,
# 微贱:形容词作名词,低微卑贱的身份。,猥:谦辞,辱。
"当侍东宫":担任侍奉太子的职务,
# 当侍东宫:承担侍奉太子的职务。当:充当,担任。侍:侍奉。东宫,指太子,太子居东宫。
"非臣陨首所能上报":这实在不是我杀身捐躯所能够报答朝廷的。
# 非臣陨首所能上报:(皇帝的恩遇)不是我用生命所能报答的。陨首,头落地,指不惜性命。陨,落。上报:向上报答,指报答皇上恩典。
"臣具以表闻":我把自己的苦衷在奏表中一一呈报,
# 具以表闻:(把自己的苦衷)在奏表中一一呈报。具:详尽。表:奏章。闻,使上闻、报告。
"辞不就职":加以辞谢不去就职。
"诏书切峻":但是诏书急切严厉,
# 切峻:急切严厉。
"责臣逋慢":责备我有意拖延,怠慢上命;
# 逋慢:有意拖延,怠慢上命。逋,逃避。慢,怠慢、轻慢。
"郡县逼迫":郡县的官员逼迫,
# 逼迫:催逼。,郡县:指郡县的官员。
"催臣上道":催促我立刻上路;
# 上道:指动身。
"州司临门":州官登门督促,
# 州司:州官。
"急于星火":比流星坠落还要急。
# 急于星火:比流星的坠落还要急。指催逼得十分紧迫。于,比;星火,流星。
"臣欲奉诏奔驰":我很想奉命奔走效劳,
# 奔驰:奔走效劳。,奉诏:接受命令。
"则刘病日笃":但是祖母刘氏的病却一天比一天沉重;
# 日笃:一天比一天沉重。笃,病重。日:一天比一天。,则:可是。
"欲苟顺私情":想姑且迁就自己的私情,
# 私情:指个人心意。,苟顺:姑且迁就。苟:姑且。,欲:想。
"则告诉不许":但是向上申诉不被许可:
# 告诉不许:向上申诉不被许可。告诉,申诉(苦衷)。不许:得不到许可。
"臣之进退":我现在是进退两难,
# 进退:指做官或不做官。
"实为狼狈":处境狼狈不堪。
# 狼狈:形容进退两难的窘状。,实为:总结上文。
"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":我想圣朝是以孝道来治理天下的,
# 以:介词,用。,伏惟:俯伏思量。古时下级对上级表示恭敬的用语,奏疏和书信里常用。伏,俯伏。惟,想。
"凡在故老":凡是旧臣,
# 故老:元老,旧臣。
"犹蒙矜育":尚且受到怜惜养育,
# 矜育:怜惜养育。矜,怜悯。育:抚养。,蒙:受。,犹:尚且。
"况臣孤苦":况且我孤单困苦,
"特为尤甚":尤其严重。
# 甚:厉害,严重。,尤:更加。,特:特别。
"且臣少仕伪朝":况且我年轻时做伪朝的官,
# 少仕伪朝:年轻时做伪朝的官。少:年轻时。仕:一作事,供职。伪朝,非正统的朝廷或非法政府,指蜀汉,一作荒朝。
"历职郎署":在郎官的衙署连续任职,
# 历职郎署:指曾在蜀汉官署中担任过郎官职务。历职:连续任职。郎署:郎官的衙署。李密在蜀汉曾任郎中和尚书郎。署:官署,衙门。
"本图宦达":本来就希图官职显达,
# 本图宦达:本来就希图官职显达。本:本来。图:希望。宦达:为官显达。宦,做官;达,显贵。
"不矜名节":并不想顾惜名誉与节操。
# 不矜名节:并不想顾惜名誉与节操。不矜:不看重。矜,看重、推崇。名节,名誉与节操。名:名誉。节:节操。
"今臣亡国贱俘":我现在是卑贱的亡国之俘,
# 亡国贱俘:指蜀汉旧臣。
"至微至陋":实在微不足道,
# 微:均为低贱的意思。,至:极为。
"过蒙拔擢":过分地受到提拔,
# 过蒙拔擢:过分地受到提拔。过:过分。蒙:受到。拔擢,提拔、擢升。
"宠命优渥":加恩特赐的任命十分优厚,
# 优渥:优厚。,宠命:加恩特赐的任命。对上司任命的敬辞。
"岂敢盘桓":怎敢犹疑不决,
# 盘桓:犹疑不决的样子。,岂:怎么,哪里。
"有所希冀":有非分的愿望。
# 希冀:这里指非分的愿望。
"但以刘日薄西山":只因为祖母刘氏已是像太阳快要落山,
# 日薄西山:太阳快要落山。这里比喻人的寿命即将终了。薄,迫近。,以:因。,但:只。
"气息奄奄":气息微弱、将要断气,
# 奄奄:气息微弱、将要断气的样子。,气息:呼吸。
"人命危浅":生命垂危,
# 危浅:垂危。危:微弱。浅:指不长。
"朝不虑夕":早上不能想到晚上怎样。
# 朝不虑夕:早晨不能想到晚上怎样。意思是随时都可能离世。虑,预料。
"臣无祖母":我如果没有祖母抚养,
"无以至今日":就不可能活到今天;
# 无以:没有什么办法。
"祖母无臣":祖母如果没有我的照顾,
"无以终余年":也不能够安度她的晚年。
# 余年:剩下的日子,即残年。,无以:没有用来……的办法。
"母、":祖母、
"孙二人":孙两人,
"更相为命":相依为命,
# 更相为命:相依为命。更相,相互。
"是以区区不能废远":因此这种出自内心的感情使我不能停止奉养而远离祖母。
# 废远:停止奉养而远离(祖母)。,区区:自己的私情。,是以:因此。
"臣密今年四十有四":臣李密今年四十四岁,
"祖母今年九十有六":祖母刘氏今年九十六岁,
"是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":因此我效忠于陛下的日子还很长,
# 陛下:对皇帝的尊称。,尽节:效忠。
"报养刘之日短也":而报答祖母刘氏的日子已很短了。
"乌鸟私情":我怀着像乌鸦反哺一样的私情,
# 乌鸟私情:相传乌鸦能反哺,所以常用来比喻子女对父母的孝养之情。乌鸟:乌鸦。传说乌鸦能反哺其母,常比喻孝亲之人。
"愿乞终养":希望求得奉养祖母以终其天年。
# 愿乞终养:希望求得奉养祖母以终其天年。终养:养老至终。
"臣之辛苦":我的辛酸悲苦,
# 辛苦:辛酸悲苦。
"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":不仅是蜀地的人和梁州、益州的长官们所看见的,明明白白知道的,
# 所见明知:明明白白知道的。见,表被动。,二州牧伯:指太守逵与刺史荣。二州,指梁州和益州。牧伯,称州郡长官。牧:古代称州的长管;伯:长。,非独:不仅是,不但是。
"皇天后土实所共鉴":天地神明实在也都看得清清楚楚的。
# 皇天后土实所共鉴:天地神明实在也都看得清清楚楚的。皇天后土:文中指天地神明。皇天,天神。后土,地神。实:确实。鉴,照察、审辨。
"愿陛下矜愍愚诚":希望陛下能怜恤我愚拙的诚心,
# 愚诚:谦辞,指自己的诚意、衷情。,矜愍:怜恤。愍:一作“悯”。
"听臣微志":应许我这点微小的愿望,
# 微志:即上文所说之诚。,听:任从。这里指应许。
"庶刘侥幸":希望刘氏能幸运地蒙您恩典,
# 庶刘侥幸:庶刘侥幸,保卒余年:意思是,希望刘氏能幸运地(蒙您恩典),(得以)终其余年。庶,希望。侥幸:有幸。
"保卒余年":得以终其余年。
# 卒:过完。,保:保全。
"臣生当陨首":我活着愿意献出生命,
# 生当陨首:意思是,将来要不惜性命为国出力。生:活着。陨首:不惜牺牲生命。
"死当结草":死后愿意结草来报答陛下。
# 死当结草:《左传·宣公十五年》记载,晋大夫魏武子临死时,嘱咐他儿子魏颗把自己的爱妾杀了殉葬。魏颗没有照办而把她嫁了出去。后来魏颗与秦将杜回作战,看见一个老人结草,把杜回绊倒,因此擒获杜回。魏颗夜间梦见这个老人,自称是那个再嫁之妾的父亲,特来报恩。后世用“结草”代指报恩。结草:代指报恩。
"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":我禁不住像犬马一样的心情,
# 犬马怖惧之情:这是臣子谦卑的话,用犬马自比。犬马:古时臣对君的自称,表示卑谦。怖惧:惴惴不安,诚惶诚恐。,不胜:禁不住。胜,承受,承担。
"谨拜表以闻":谨此上表禀告。
# 闻:使动用法,使……知道。与上文“具以表闻”的“闻”用法相同。,拜表:上表章。拜,敬词。
晋初散文家
李密(224~287?),晋初散文家。字令伯,一名虔,犍为武阳(今四川彭山)人。自幼由祖母刘氏收养,后拜师于蜀中名士谯周,历任蜀汉益州从事、尚书郎等职。曾出使吴国,吴人称他有才辩。蜀亡,晋武帝多次征召,其以祖母年迈多病,无人奉养,不就。其文以《陈情表》著名,文章语言尤具特色,形象生动,词意真切,如“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”等为千古名句,转为成语。著有《述理论》10篇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篇抒情的表文,问章以“陈情”为核心,先叙写祖母对自己的抚育之恩及自己报养祖母的大义,再倾诉因祖母病重而无法应召的苦衷,同时表达对朝廷知遇之恩的感激。
2. 写作手法
白描:“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”运用白描手法,生动描绘出其孤苦、悲凉、无依的状态,也凸显出祖孙二人相依为命的情形,为后文“祖母无臣,无以终余年”做好铺垫。比喻:“日薄西山”运用比喻修辞,将祖母的生命比作西沉的落日。“乌鸟私情,愿乞终养”借助鸟类作比来喻指人,回归动物本能层面。既阐明“孝”是治理天下的根基,又与晋朝“以孝治天下”的治国纲领高度契合。如此表述也更易让晋武帝产生情感认同。夸张:“朝不虑夕”运用夸张手法,真切传递出迫近的危机感,生动勾勒出祖母年迈病重的模样,凸显其生命垂危、时日无多的凄惨状况。骈散结合:文章多使用四言排句,如“生孩六月,慈父见背;行年四岁,舅夺母志”,同时又间杂一些散文句式,使语言既整齐流畅又富有变化。
3. 分段赏析
第一部分:述说家庭的不幸及祖孙二人相互依靠的状况。开篇用“臣以险衅,夙遭闵凶”八个字,总括自身坎坷的命运。接着讲述幼年时失去父母,孤苦且多病,全靠祖母抚养,表明“臣无祖母,无以至今日”;再提及家中人丁稀少,祖母又疾病缠身,说明“祖母无臣,无以终余年”。这部分内容,是陈说不能出仕的唯一事实依据。作者写得悲切真挚,旨在让武帝对自己从恼怒斥责转变为同情怜悯。第二部分:叙述朝廷对自己礼遇优厚,可自己因祖母无人照料,陷入无法奉诏的两难境地。先是用“逮奉圣朝,沐浴清化”表达对晋武帝的感激,再一一列举州郡与朝廷给予优待的事例。随后直接点出奉旨赴任与孝敬赡养祖母之间的冲突,为后文内容埋下伏笔。第三部分:提出以孝治理天下的治国纲领,讲述自己的从政历程与人生立场,再一次强调自身的特殊处境,以进一步消除武帝的疑虑,求得体谅。对于前文留下的孝顺祖母与回报国恩的两难抉择,此段开头便指出以孝治天下是治国纲领,言下之意是孝养祖母虽属个人私情,却既合情理也符合法度,为下文请求终养祖母提供了理论依据。接着表明自己在蜀地为官是为了追求仕途通达,并不看重名声气节,以此打消武帝的疑虑。又因祖母病情严重,说明自己实在无法远离去做官。第四部分:清晰表达陈情的目的是“愿乞终养”,打算先尽孝道再尽忠心。作者先对比自己与祖母的年岁,表明尽孝的时间短暂,而尽忠的日子还很长,随后提出“终养”的请求。又极为诚恳地说明自身情况,可谓天人都能见证。并表达自己对朝廷生时愿献出生命、死后也要报恩的忠心。
4. 作品点评
这篇文章能够流传千古,首要原因在于作者毫不掩饰地抒发真挚情感,未作刻意雕琢,以陈情贯穿叙事与说理,字字句句皆从内心自然流露,因此情真意切,极具感染力。其次,文章语言质朴生动,鲜少使用典故与华丽辞藻。虽多以四言句式铺陈,但对仗并不繁复,即便偶有对仗,如“既无叔伯”两句、“外无期功强近之亲”两句,也显得浑然天成,毫无雕琢之感。此外,每段都穿插散文句式,骈散结合,使文章在整齐中富有变化,行文流畅婉转。这种独特的文体特质,让文章介于散文与骈文之间,作者随性而发,行文如潺潺溪流,尽显自然之美。
# 李格非善论文章,尝曰:诸葛孔明《出师表》、刘伶《酒德颂》、陶渊明《归去来辞》、李令伯《陈情表》,皆沛然从肺腑中流出,殊不见斧凿痕。
宋释惠洪《冷斋夜话》
# 读诸葛孔明《出师表》而不堕泪者,其人必不忠;读李令伯《陈情表》而不堕泪者,其人必不孝;读韩退之《祭十二郎文》而不堕泪者,其人必不友。青城山隐士安子顺世通云。
宋赵与时《宾退录》
# 按令伯之表,反复谆笃,出于真诚。至今读之,犹足使人感动,况当时之君乎!
宋真德秀《文章正宗》
# 纯是一片至性语,不事雕饰,惟见天真烂漫。
清林云铭《古文析义》
# 历叙情事,俱从天真写出,无一字虚言驾饰。晋武览表,嘉其诚款,赐奴婢二人,使郡县供祖母奉膳。至性之言,自尔悲恻动人。
清吴楚材、吴调侯《古文观止》
# 情真则文真,真则至,何处著一字粉饰?
清浦起龙《古文眉诠》
# 层次说来,无一语不委婉动人,固是至情至性之文,而通体局势浑成,步骤安雅,更极结构之妙。读者须细玩其词旨,及其转落承接,方不辜负作者苦心,而得此文之益。通体俱是陈情,而前两段是陈其已往之情,乃题前文字;中三段是陈其现今之情,乃题中文字;末段是陈其日后之情也,乃题后文字。
清余诚《重订古文释义新编》
# 直摅真情,声泪俱下。读《十二郎文》而为之呜咽,读《出师表》而为之感悟。呜咽,其动乎情者也;感悟,其发乎性者也。斯文历叙生平辛苦,亦呜咽,亦感悟,其入人之性情者深欤!
清过珙《详订古文评注全集》
# 情真语挚,绝无粉饰之迹,读之令人感动。盖《出师》,一忠心所注;《陈情》,一孝思所迫,文章根忠孝中来,自足不朽千古。
清唐介轩《古文翼》
# 出处之际宜慎固也,然诸夏废兴,臣僚改隶,素非显厚,何得责以守忠,杨雄、李密并蒙诟诮,此后人奴于一姓之鄙见也。唯置身虏廷,若李陵卫律之辈,乃真罪通于天耳。“且臣少事伪朝”句,“伪朝”犹士衡之言出敌国耳,不足以为病。杨慎妄造“荒”朝之说,岂知“荒”之与“伪”,初无轻重哉!
近代黄侃《文选平点》
# 言外尚有沉忧。情挚,语出自然,遂以千古文事,殊弱汉人,浑穆之气尽。
清李兆洛《骈体文钞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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