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长安清明好时节":长安的清明时节是个好日子,
# 清明:清淡明智,“清明”是夏历二十四节气之一,中国广大地区有在清明之日进行祭祖、扫墓、踏青的习俗,逐渐演变为华人以扫墓、祭拜等形式纪念祖先的一个中国传统节日。,长安:位于当今中国陕西的西安和咸阳附近。先后有十七个朝代及政权建都于长安,总计建都时间超过1200年。
"只宜相送不宜别":只适宜相送,不适合离别。
# 别:离别;分离。
"恶心床上铜片明":都不愿看到床头明亮的铜镜,
# 铜片:古代用铜做的镜子。,恶:一作他。
"照见离人白头发":怕会照见离别人头上的根根白发,又增相思苦恼。
# 离人:处于离别中的人。张若虚《春江花月夜》:“可怜楼上月徘徊,应照离人妆镜台。”朱淑真《中秋闻笛》:“谁家横笛弄轻清,唤起离人枕上情。”
中唐著名诗人
王建(766?~830后),唐代诗人。字仲初,颍川(今河南许昌)人。他出身寒微,终生未举进士。元和间为昭应丞、渭南尉,大和初官至陕州司马,世称王司马。王建擅长乐府诗,与张籍齐名,并称“张王乐府”。他的诗作题材广泛,生活气息浓郁。善以白描、比兴手法,用典型形象针砭时弊,揭示社会矛盾,语言含蓄,简洁峭拔。善短篇,多七言,尤以《宫词》百首著名。代表作品有《海人谣》《当窗织》。著有《王司马集》《王建集》。
1. 分段赏析
首句“长安清明好时节”,诗人以“长安清明”这一繁华盛世的意象开篇,却巧妙地暗含反讽之意。清明,本应是祭扫先人、迎接新生的重要节气,但在诗人的笔下,这一传统内涵被悄然剥离,转而赋予了“离别”这一沉重的负面色彩。这种时空上的错位,无疑是对中唐社会价值体系崩塌的一种隐喻——即便是象征着秩序重建与希望的清明节,也沦为了离散与告别的契机。“好时节”这一肯定的语气,与下文即将展开的离别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,仿佛在诉说着盛唐长安作为文明巅峰的辉煌记忆,正逐渐被现实的离散与解构所侵蚀,透露出诗人对帝国往昔辉煌的挽歌式追忆。第二句“只宜相送不宜别”,诗人以“相送”与“别”的语义悖论,将传统送别诗中蕴含的温情与期待转化为了一种荒诞与无奈。送别,本应是对重逢的期盼与祝福,而在此处,“不宜别”却仿佛宣告了一种永诀的宿命。这种伦理上的困境,深刻反映了中唐时期藩镇割据下人际关系的脆弱与不稳定——离别,成为了一种不可逆的无奈选择。“不宜”二字,更隐含着礼教规训对人性情感的压抑与束缚,使得离别场景被异化为了一种政治秩序的隐喻:个体的情感表达不得不服从于帝国的稳定需求,私人的哀伤与不舍被迫让位于公共的表演与秩序。第三句“恶心床上铜片明”,诗人以“铜片”指代铜镜,却以一种颠覆性的方式打破了传统的审美意象。铜镜的冰冷反光,不再是“对影成三人”的诗意载体,而是化作了一种生理上的不适与排斥。这种感官上的错位,暗示着离别所带来的精神创伤已经深入到了潜意识的层面。铜镜,作为唐代日常生活中的常见器物,其“明”的反光在此刻却成为了历史暴力的镜像——安史之乱后的社会创伤在此被具象化为一种刺目的金属光泽,映照出文明肌体上的累累伤痕。末句“照见离人白头发”,诗人以白发这一生理现象作为切入点,却将其升华为了帝国黄昏的精神症候。镜中衰老的容颜与清明时节的勃勃生机形成了残酷的对比,仿佛在诉说着个体生命在时代巨变中的加速折旧与衰老。“离人白发”这一细节,从私人领域跃升至公共记忆的层面,每一根银丝都承载着战乱流离、宦海沉浮的集体创伤与记忆。这种以个体衰老映射时代衰颓的手法,不仅开创了中唐诗歌“以小见大”的独特范式,更深刻地揭示了诗人对时代变迁与个体命运的深刻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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