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古社基址在":古代的社坛的地基还在,
"人散社不神":众人散去社坛不再灵验。
"惟有空心树":只有内部已空荡荡的树,
"妖狐藏魅人":藏着狐狸妖精迷住的人。
"狐惑意颠倒":为狐妖所蛊惑心神错乱,
"臊腥不复闻":臭恶的气味也闻不到了。
"丘坟变城郭":城镇变坟墓,
# 丘坟变城郭:城郭变丘坟之倒用。
"花草仍荆榛":花草已荒芜。
"良田千万顷":千万顷土质肥沃的田地,
"占作天荒田":被未经开辟的荒田占据。
"主人议芟斫":主人商议用镰刀砍妖怪,
"怪见不敢前":妖怪看到了不敢上前来。
"那言空山烧":谁知幽静山林燃起火来,
"夜随风马奔":黑夜中火苗像疾风奔跑。
# 风马:疾风。马:董本、马本、类苑、胡本作“长”。
"飞声鼓鼙震":巨大声响震动军中乐器,
# 飞:一作“壮”。
"高焰旗帜翻":火焰高高燃烧翻倒军旗。
"逡巡荆棘尽":丛生灌木很快就被烧完,
"狐兔无子孙":狐狸兔子全部都被烧光。
"狐死魅人灭":狐狸死精怪迷住的人亡,
# 灭:一作“醒”。
"烟消坛𫮃存":硝烟散尽祭祀场所还在。
# 𫮃:古代祭祀之场所。筑土曰坛,除地曰墠。此指古社。
"绕坛旧田地":社坛四周围绕旧日田地,
"给授有等伦":给予交付的是同类同等。
"农收村落盛":农作物有收获村庄繁盛,
"社树新团圆":社旁种植的树重新茂盛。
"社公千万岁":祈祝社神千千岁万万岁,
# 社公:古代谓社神为社公。《礼记·郊特牲》:“社祭土而主阴气也。”孔颖达疏引汉许慎曰:“今人谓社神为社公。”
"永保村中民":能够永久保佑村里的人。
中唐诗人,新乐府运动的主要作者
元稹(779~831),唐代诗人。字微之,河南洛阳人,北魏皇族后裔。曾任监察御史,官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在诗歌领域,其与白居易同为新乐府运动的主要倡导者,并称“元白”,所作乐府,对当时的社会矛盾有所暴露。在小说领域,《莺莺传》以优美的文笔和细腻的刻画,影响了后世的《西厢记》。在散文领域,元稹的制诰创作最值得关注。著作被整理为《元氏长庆集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乐府诗,也是一首以社会现实为题材的诗歌。以古社的兴衰为隐喻,深刻揭示了社会的动荡不安以及百姓所承受的苦难。表达了诗人对民生安定的热切期盼。
2. 写作手法
意象组合:诗的“惟有空心树,妖狐藏魅人”一句,“空心树”象征古社的衰败和失去活力,暗示了信仰的失落。“妖狐”暗示一些人利用迷信活动欺骗民众,扰乱社会秩序。通过独特的意象组合,生动地描绘了古社的兴衰变迁,揭示了封建社会的现实矛盾。对比:诗的“丘坟变城郭,花草仍荆榛”过去是坟墓,现在成了城郭,但周围仍是杂草丛生,暗示了村落的兴衰和环境的荒芜。“农收村落盛,社树新团圆”表示农民丰收,村落繁荣,社树又变得茂盛。通过对比深刻揭示了封建社会的现实矛盾,表达了诗人对社会不公的批判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
3. 分段赏析
“古社基址在,人散社不神”两句以对比开篇。“基址”虽然存在,但是“社不神”的功能已经消亡,“人散”点明信仰没落的根源。诗人通过建筑与信仰的分离。“惟有空心树,妖狐藏魅人”两句转入意象塑造。“空心树”既是实写古树中空,又象征信仰丧失;“妖狐藏魅”的意象揭示淫祀泛滥,描绘社坛颓败,暗指礼崩乐坏。“狐惑意颠倒,臊腥不复闻“两句递进。“意颠倒”写被蛊惑者的精神错乱,“臊腥”的嗅觉描写将抽象妖异具象化。否定词“不复”暗示正常祭祀气味的消失,同样反映礼乐崩坏。“丘坟变城郭,花草仍荆榛”两句形成对比。“变”字强调人为改造程度高,“仍”字突出自然生长的顽固,城郭与荆榛的并存,展现文明与荒蛮的斗争。“良田千万顷,占作天荒田”两句反讽。“千万顷”的广阔与“天荒”的荒芜形成价值反转,“占”字暗含对土地资源不合理配置的批判。“主人议芟斫,怪见不敢前”两句心理刻画。“议”字显示决策犹豫,“怪见”的威慑力通过“不敢前”的行为退缩,反映破除迷信的观念。“那言空山烧,夜随风马奔”两句转写除魅行动。“空山烧”的野火意象象征净化力量,“风马奔”富有动感。“飞声鼓鼙震,高燄旗帜翻。”两句以视听通感展现战场声势。“飞声”与“鼓鼙震”是听觉描写,写出战鼓声的穿透力,“高燄”与"旗帜翻"形成红黑色彩的视觉冲击,通过“翻”字的动态再现旌旗在火光中翻卷的激烈场景。“逡巡荆棘尽,狐兔无子孙”两句,“逡巡”强调变革之速,“无子孙”隐喻文化消失,与首联“人散社不神”形成因果。“狐死魅人灭,烟消坛𫮃存”两句以对比手法展现巫蛊信仰的幻灭。“和狐”与“魅人”用语奇特,“死”“灭”宣告超自然力量的终结。而“坛𫮃”在“烟消”后的独存,形成物质对精神的反讽。“绕坛旧田地,给授有等伦”两句制度重建。“给授”体现均田制理想,“等伦”反映儒家伦理,展现元稹作为政治家的社会治理思想。“农收村落盛,社树新团圆”两句双关收束。“团圆”既描摹树冠形态,又象征社群相聚,与开篇“人散”遥相呼应,完成荒废、整治、复兴的叙事过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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