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百官朝下五门西":百官朝罢从五门向西散去,
# 五门:又称“午门”。唐长安城大明宫南墙有丹凤门、建福门、望仙门等五个门。
"尘起春风过玉堤":春风扬起尘土吹过玉堤。
# 过玉堤:一作满御堤。
"黄帕盖鞍呈了马":黄帕盖着马鞍的马呈献完毕,
# 黄帕盖鞍呈了马:“黄帕”两句:《江邻几杂志》:“晏元献改此联为呈马了,斗鸡回。”了:一作过。
"红罗系项斗回鸡":系着红色丝罗的斗鸡比赛结束归来。
# 系项:一作缠项。项:一作顶。
"馆松枝重墙头出":宏文馆的松树枝叶繁茂,从墙头探了出来,
# 馆松枝重:一作古城叶重。馆松:弘文馆的松树。馆:一作宫。枝:一作叶。
"御柳条长水面齐":御柳的枝条长长地与水面平齐。
# 御柳:宫苑中的垂柳。御:一作渠。
"唯有教坊南草绿":只有教坊南边的草色翠绿,
# 绿:一作色。,教坊:唐代掌管女乐的官署名。
"古苔阴地冷凄凄":那长满古苔的地方阴暗又冷清。
# 阴地:日光不及处。地:一作处。,苔:一作城。
中唐著名诗人
王建(766?~830后),唐代诗人。字仲初,颍川(今河南许昌)人。他出身寒微,终生未举进士。元和间为昭应丞、渭南尉,大和初官至陕州司马,世称王司马。王建擅长乐府诗,与张籍齐名,并称“张王乐府”。他的诗作题材广泛,生活气息浓郁。善以白描、比兴手法,用典型形象针砭时弊,揭示社会矛盾,语言含蓄,简洁峭拔。善短篇,多七言,尤以《宫词》百首著名。代表作品有《海人谣》《当窗织》。著有《王司马集》《王建集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写咏史的七言律诗。描绘春日五门西百官朝散后,春风拂堤、呈马斗鸡的宫廷活动,以及馆松出墙、御柳拂水之景,结尾以教坊南草冷寂收尾,借宫廷景象对比,含蓄表达对玄宗荒嬉误国的讽刺,展现历史兴衰感慨。
2. 写作手法
对比:“馆松枝重墙头出,御柳条长水面齐。唯有教坊南草绿,古苔阴地冷凄凄”,颈联描绘当下馆松枝繁、御柳拂水的生机之景,是“今之物”;尾联教坊南古苔遮地、冷寂荒芜,暗含往昔教坊或许热闹的“昔之事”。以眼前生机植物,衬教坊南今昔盛衰,借今物忆昔事,凸显繁华消逝的怅惘。象征:“尘起春风过御堤”,春风扬起尘土掠过御堤,西内宫阙在迷蒙尘埃中若隐若现。这里的“尘起”既是实景描写,又以飞扬的尘埃象征消逝的岁月——无数历史史实如被风尘覆盖般模糊不清,唯独玄宗荒嬉误国的往事历历在目。尘埃的朦胧感与记忆的模糊性形成隐喻,为后文追忆玄宗旧事埋下伏笔,以景物的象征意义暗示历史兴衰的沧桑感。借景抒情:“馆松枝重墙头出,御柳条长水面齐”,宏文馆的松枝茂密,从墙头探出头来;御苑的柳丝悠长,与水面平齐。诗人以春日馆松、御柳的蓬勃生机为实景,却暗含今昔对比——这些曾见证玄宗荒嬉享乐的景物,如今依旧葱郁,而昔日的繁华却已消逝。借繁茂之景抒发对历史盛衰的慨叹,以乐景写哀情,将对王朝变迁的怅惘寄寓于盎然春色之中,如岑参笔下“庭树不知人去尽”的物是人非之感。虚实结合:首联“百官朝下五门西,尘起春风过玉堤”实写百官退朝西望之景,春风吹尘弥漫御堤。颔联“黄帕盖鞍呈了马,红罗系项斗回鸡”虚写玄宗时舞马、斗鸡之事,黄帕盖鞍的舞马、红罗系颈的斗鸡,是玄宗荒嬉的场景。颈联“馆松枝重墙头出,御柳条长水面齐”与尾联“唯有教坊南草绿,古苔阴地冷凄凄”实写眼前景物,松枝出墙、柳条拂水,唯教坊南草绿苔阴,以今昔之景虚实相生,寄寓盛衰之感。
3. 分段赏析
首联:“百官朝下五门西,尘起春风过御堤”。“五门”,也就是午门,唐代长安城大明宫南墙设有丹凤门、建福门、望仙门等五座门,故而称“五门”。“西”与诗题里的“西望”相呼应。百官从大明宫下朝后,走出五门,向西望去,便是西内的太极宫、掖庭宫和东宫。西内是玄宗游乐的关键场所之一,历史上知名的宜春院梨园弟子,就生活在西内。百官退朝,转过身子西望,只见阵阵春风,将一股股尘土吹过御堤,让整个西内看上去朦胧不清。“尘起春风过御堤”一句虽是写景,却有象征意味,象征着逝去岁月里,诸多史实已难以清晰记起,印象变得模糊,唯有玄宗荒嬉的事还清晰如在眼前,由此为下文做铺垫。西内留存着唐王朝历代帝王的足迹,宫掖中秘事轶事多得数不清,可最能唤起诗人回忆的还是唐玄宗。这不止因为玄宗离诗人所处时代最近,更关键的是玄宗是因荒嬉差点导致国家倾覆的君主。所以,颔联顺理成章地从首联望西内,过渡到对玄宗往事的追念:“黄帕盖鞍呈了马,红罗系项斗回鸡”。这里的“马”,指舞马,用黄帕盖住马鞍来彰显其珍贵。玄宗在位时,教坊里百戏杂耍种类繁多,像山车、旱船、寻橦、走索、丸剑、角抵等,应有尽有。此外,斗鸡、舞马也格外受玄宗喜爱。据记载,玄宗曾训练出一百匹舞马,这些马表演时,站在巨大榻上,“衣以文绣,饰以珠玉”,跟着音乐节奏俯仰舞动,美妙至极。玄宗又喜好斗鸡游戏,挑选六军小儿五百人,专门训练上千只金毫铁距、高冠昂尾的雄鸡。斗鸡比赛时,分成若干斗鸡队,获胜的就用锦段缠绕。杜甫诗说“斗鸡初赐锦,舞马既登床”,说的也是这事。舞马和斗鸡,在玄宗之后不再流行。这两句诗,诗人独具匠心,只选取玄宗荒嬉最具代表性的事例,含蓄地呈现出来,让知晓这段历史故事的读者,自行去补充众多没写入诗里的内容。颔联:这两句是虚笔叙事,源于“望”产生的遐想;颈联和尾联是实笔写景,是“望”到的真实景物,不过景中含情,借景抒发感慨,具体表现上各有不同。颈联:“馆松枝重墙头出,御柳条长水面齐”,进行今昔纵向对比,不是事与事对比,而是用如今的事物和往昔的事对比。“馆”,大概指建在西内的宏文馆。春风吹拂下,馆松枝叶繁茂,御柳长条垂拂,与水面平齐,一派蓬勃景象。这馆松御柳,曾见证玄宗的享乐生活,可如今,郁郁葱葱的馆松御柳,和玄宗转瞬即逝的荒嬉生活形成极大反差,自然引发诗人对今昔盛衰的强烈慨叹,只是这种慨叹没通过呐喊表达,而是寄寓在景物中。就像岑参《山房春事》中“庭树不知人去尽,春来还发旧时花”,借“无情无知”的庭树繁花,传达对梁园衰败的无尽伤感。尾联:“唯有教坊南草绿,古苔阴地冷凄凄”,“教坊”大概指西内的宜春院。宜春院已不再是歌舞繁华之处,它南边,荒草蔓延、古苔覆盖,一片阴暗凄冷之态。诗里“阴”和“冷凄凄”几个字,既是写实的景物描写,又饱含作者抚今追昔的伤痛之情,把实景和心境融合在一起。
上一篇:唐·释岛云《望黄山诸峰》
下一篇:唐·高适《效古赠崔二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