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天冥冥":天空高远,
"云蒙蒙":云雾茫茫,
"白兔捣药姮娥宫":白兔捣药在嫦娥的月宫旁。
# 白兔捣药姮娥宫:传说月中有白兔揭仙药。
"玉关金锁夜不闭":月宫的夜晚没有上锁紧闭,
"窜入涤山千万重":白兔就窜进了滁州的山中躲藏。
"滁泉清甘泻大壑":滁州的山林里泉水甘甜,在深山里流淌,
"滁草软翠摇轻风":山林里的花草翠绿柔软在微风中摇荡。
"渴饮泉":白兔渴了就饮山里的泉水,
"困栖草":困了就栖息在草丛中,
"滁人遇之丰山道":滁州的人在丰山道上遇到了它。
"网罗百计偶得之":张开大网千方百计才把它捉住,
"千里持为翰林宝":不远千里把它当作宝贝送到翰林院。
# 翰林宝:言成为自己的宝贝。
"翰林酬酢委金璧":翰林院在应酬交往中随意地使用金银玉璧,
"珠箔花笼玉为食":用缀着珍珠的帘子、装饰着花朵的笼子来关它,用美玉般的食物喂养它。
"朝随孔翠伴":早晨让它与孔雀、翠鸟相伴,
"暮缀鸾皇翼":晚上又配上鸾凤的羽翼作装饰。
"主人邀客醉笼下":主人邀请客人一起来喝酒欣赏笼中的白兔,
"京洛风埃不沾席":京洛的风尘从未沾染过坐席。
"群诗名貌极豪纵":这些诗作在文名与风貌上尽显豪迈奔放之态。
"尔兔有意果谁识":这兔子若真有灵慧情意,究竟有谁能懂得呢。
"天资洁白已为累":你全身长着洁白的毛,本来就已经受其所累,
"物性拘囚尽无益":事物的本性让你受尽束缚,反而无益。
"上林荣落几时休":皇家的园林繁荣衰落何时是休止,
# 上林:汉代宫苑名。
"回首峰峦断消息":回头望去,峰峦叠嶂隔断了所有音信。
北宋诗文革新运动领袖,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
欧阳修(1007~1072),北宋文学家、史学家。字永叔,号醉翁、六一居士,谥文忠,世称欧阳文忠公,吉州永丰(今属江西)人。天圣进士,官至翰林学士、枢密副使、参知政事。欧阳修是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领袖,为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。他主张文章“明道”“致用”,散文说理畅达、抒情委婉,与曾巩并称“欧曾”。其诗颇受李白、韩愈影响,重气势而能流畅自然,与梅尧臣并称“欧梅”。其词婉丽,与晏殊并称“晏欧”。又与韩愈、柳宗元、苏轼合称“千古文章四大家”。曾与宋祁合修《新唐书》,独撰《新五代史》,编有《集古录》,著有《六一诗话》。有《欧阳文忠公文集》传世,代表作品有《醉翁亭记》《秋声赋》《朋党论》等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七言古诗,也是一首咏物诗。介绍了白兔自月宫逃至滁山、被人捕获献入翰林的故事,展现其月宫来历与滁州山水的自在生活,终以“天资洁白为累”“拘囚无益”的感慨收束,表达了暗含对自由被缚、物性被役使的同情与反思。
2. 分段赏析
诗歌开篇以“天冥冥,云蒙蒙”的叠字描写,勾勒出月宫朦胧幽远的意境,“白兔捣药姮娥宫”点明白兔本是月宫中与嫦娥相伴的仙兔。“玉关金锁夜不闭”一句笔锋微转,用“不闭”的反常细节,为后文白兔“窜入滁山千万重”的意外逃亡埋下伏笔,原本高居仙境的白兔,因宫门未闭流落人间,暗含命运无常的感慨。接着四句转向白兔在滁州的生活:“滁泉清甘泻大壑,滁草软翠摇轻风”以“清甘”“软翠”等叠韵词,描绘出滁州清泉甘冽、青草柔美的自然环境;“渴饮泉,困栖草”用简洁的动作描写,展现白兔在此处无拘无束的安闲状态;“滁人遇之丰山道”则补叙它被当地人偶然发现的场景,此时的白兔虽离开仙境,却在人间山水间获得了另一种自在。随后,写白兔被捕获后的境遇:“网罗百计偶得之,千里持为翰林宝”中,“网罗百计”“千里持”二词,既写出捕获白兔的不易,也暗示其因“洁白”的特质被人珍视;“翰林酬酢委金璧,珠箔花笼玉为食”以“金璧”“珠箔”“玉食”等华丽意象,极言它被当作珍宝供奉的优渥,住在缀满珠玉的笼中,吃着玉器盛放的食物,白天与翠鸟相伴,夜晚同凤凰并列,看似风光无限,实则失去自由。“朝随孔翠伴,暮缀鸾皇翼”以“孔翠”“鸾皇”这些珍禽衬托白兔的尊贵,“朝随”“暮缀”写出其昼夜皆与名贵鸟类相伴的生活,进一步强化其被供养的状态。“主人邀客醉笼下,京洛风埃不沾席”进一步渲染白兔被圈养的“尊荣”:主人设宴时它在笼中陪客,连京城的尘土都沾不到它身上。但“群诗名貌极豪纵,尔兔有意果谁识”一句突然转折,当文人雅士们饮酒赋诗、纵情豪迈时,有谁能真正理解白兔内心的“有意”?这里的“有意”,既是对自由的渴望,也是对被束缚的无声抗议。最后四句直抒胸臆,“天资洁白已为累”点明中心:白兔本因“洁白”得享仙境,却又因“洁白”被人捕获,优点反成灾祸;“物性拘囚尽无益”则痛惜其天性被束缚,失去自由的生活毫无意义。结尾“上林荣落几时休?回首峰峦断消息”以“上林”代指皇家园林的繁华,追问这种被圈养的“荣耀”何时是尽头,又以“回首峰峦”呼应开篇的滁山,暗喻白兔对自由山水的怀念,只是那片峰峦,早已消失在它被捕获的命运里,再无归期。
3. 作品点评
这首诗的体裁属于歌行体。它的特征是句式灵活多变,允许诗句字数参差不齐,没有严格的限制。例如这首诗中,就包含三字句、五字句,而主体则是七字句。读起来活泼自由,节奏感强,在古代诗歌创作中,歌行体正因为具备这样不受字数约束的特点,常被诗人选择用来记述事件、表达内心的感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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