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搭柳阑干倚伫频":我频频倚靠在柳枝编成的栏杆上,
# 频:屡次,多次。,伫:久立,盼望。
"杏帘胡蝶绣床春":杏色帘外蝴蝶飞舞,绣床边春意正浓。
"十年花骨东风泪":多年来,花骨般的心被东风吹落成泪,
"几点螺香素壁尘":几缕螺形的残香,已化作白墙上的尘灰。
"箫外月":箫声外的明月,
"梦中云":梦境里的浮云,
"秦楼楚殿可怜身":秦楼楚馆中,只剩我这身不由己的可怜人。
"新愁换尽风流性":往日的风流早被新愁磨尽,
"偏恨鸳鸯不念人":可恨那成双的鸳鸯,偏不懂我这孤身的苦闷。
南宋词人
史达祖(?~?),南宋词人。字邦卿,号梅溪,祖籍汴(今河南开封)。早年屡试不第,漂泊多地任幕僚。曾为韩侂胄堂吏,韩侂胄被诛后,被黥面贬死。史达祖以词名世,尤工于咏物。其咏物之作形神兼备,物象、物态、人情妙合无垠,最为后人激赏;也有感怀身世之作,或嗟老叹贫,或暗伤漂泊。整体上,其词风瑰奇清秀,遣辞造句,俊语联翩,谋篇构思,出人意表。代表作品有《绮罗香·咏春雨》《双双燕·咏燕》《满江红·书怀》等。著有《梅溪词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闺情词。借搭柳栏干、杏帘蝴蝶、楼头伫望、箫外月、梦中云等景象,以及回想昔日秦楼楚殿与今日的对比,还有结句“偏恨鸳鸯不念人”,写出了女子凭栏伫望的思念之态与对景怀人的今昔之感,尽显其缠绵愁绪与思念泪痕。
2. 写作手法
意象组合:“搭柳阑干倚伫频”“杏帘蝴蝶绣床春”“十年花骨东风泪”“几点螺香素壁尘”运用意象组合。将“柳阑干”“杏帘”“蝴蝶”“绣床”“花骨”“螺香”“素壁尘”等春日相关意象组合,既有凭栏的动态场景,又有绣床、素壁的静态陈设,共同勾勒出春日的氛围,也暗含对时光流逝的感怀。细节描写:“搭柳阑干倚伫频”“几点螺香素壁尘”运用细节描写。“倚伫频”细致刻画主人公频繁倚栏眺望的动作,显露出其内心的焦灼与期盼;“几点螺香”描写素壁上残留的细微香迹,以微小细节暗示往昔生活的痕迹已淡,两个细节展现了生活片段,让身世的孤寂与怅惘更显真切。
3. 分段赏析
上片:“搭柳阑干倚伫频”,开篇便勾勒出人物的动作与所处环境。“搭柳阑干”点明阑干旁有柳树,营造出清雅又略带凄清的氛围;“倚伫频”则通过“频”字,写出人物多次倚靠阑干伫立的状态,暗示其内心的不安、思念或等待,让读者能直观感受到人物的怅惘之情,没有复杂的修辞,却用简单的动作描写凸显出人物的情态。“杏帘蝴蝶绣床春”,转向对景物与室内场景的描绘。“杏帘”指挂着杏花图案的帘子,“蝴蝶”增添了春日的生机,“绣床春”则点出绣床所处的春日环境,整体画面充满春日的美好景象。但结合上句人物的怅惘,这里的美好景物其实是反衬,用春日的生机衬托人物内心的孤寂,形成鲜明的对比,让情感表达更含蓄深沉。“十年花骨东风泪”,“十年”点明时间跨度之长,暗示这段愁绪或思念已持续许久;“花骨”指未绽放的花骨朵,象征着美好的事物或人物的青春年华,“东风泪”将东风拟人化,仿佛东风也在为花骨的凋零、时光的流逝而落泪,既写出了时光对美好事物的摧残,也暗含人物对自身青春流逝、过往美好不再的伤感,语言生动且富有感染力。“几点螺香素壁尘”,“螺香”指女子化妆用的螺子黛的香气,“素壁尘”则写出白色墙壁上落满灰尘,从嗅觉和视觉两个角度描写室内场景。“几点螺香”暗示曾经有人在此生活,留有生活痕迹,而“素壁尘”又表明此处已许久无人打理,突出环境的冷清,进一步烘托人物的孤独与对过往生活的追忆,简单的景物描写中藏着浓厚的怀旧之情。下片开头“箫外月,梦中云”,两句短小凝练,描绘出两种不同的场景。“箫外月”是现实中的景象,箫声之外的明月,营造出清幽又孤寂的氛围,箫声本就常与愁绪相关,再搭配明月,更添凄清;“梦中云”则是虚幻的梦境之景,云朵缥缈不定,暗示梦境的虚幻与不真实,也象征着人物对过往美好事物的追忆如同梦境般难以触及,从现实与虚幻的对比中,加深了愁绪的表达。“秦楼楚殿可怜身”,“秦楼楚殿”通常代指歌舞繁华之地,这里可能暗示人物过往曾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,或许有着风光的过往;“可怜身”则直接抒发情感,写出如今人物处境的悲惨,与过往的繁华形成对比,突出人物的身世之悲,让读者能清晰感受到人物命运的起伏与内心的苦楚,情感表达直白却有力。“新愁换尽风流性”,“新愁”说明愁绪不断叠加,并非只有过往的旧愁;“换尽风流性”则写出频繁的新愁已经改变了人物原本洒脱、风流的性格,让人物失去了往日的神采,通过“换尽”一词,强调愁绪对人物的深刻影响,突出愁绪之重,也让读者体会到人物在愁绪折磨下的无奈与痛苦。“偏恨鸳鸯不念人”,结尾以鸳鸯为意象,鸳鸯常被视为爱情、相伴的象征,是美好的代表。“偏恨”二字直接表达人物的怨恨之情,怨恨鸳鸯只顾自己相伴,却不体谅人的孤独与愁苦,将人物的孤独之感推向极致,用常见的意象表达出不寻常的愁绪,让情感更易被读者理解和共情,也让全词的愁绪收尾显得余味悠长。
# “花骨”二字颇新,惟《梅溪集》中两用之。“东风”句较《万年欢》调“愁沁花骨”尤为凄艳欲绝。吟此两句,如闻“落叶哀蝉”之歌。昔人咏鸳鸯者,或羡其双飞,或愿为同命,此独言其不复念人,但既言“换尽风流”,则绮习刬除,愿归枯衲,安用恨为!恨耶情耶?殆自问亦莫辨也。
近代俞陛云《唐五代两宋词选释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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