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故人溪上":作为梅花的老朋友,我立在梅花溪上,
# 故人:作者自比梅花的旧相识。
"挂愁无奈":无奈地挂着愁绪,
"烟梢月树":只见如烟的暮霭笼罩着梅树枝梢,胧的月儿高挂在树梢上空。
"一涓春水点黄昏":溪中那细长的春水点缀着黄昏的景色,
# 涓:细小的水流。
"便没顿、":没有停止过、
# 没顿:没有停止过、
"相思处":而我对梅花的相思之情就像溪中春水一样悠长。
"曾把芳心深相许":梅花曾把她的芳心深挚地许给了我。
"故梦劳诗苦":因而我连做梦也在苦苦思索最美好的诗句,来表达我对她的爱意。
"闻说东风亦多情":听说东风也很多情,
"被竹外、":被竹外的梅花、
"香留住":被竹外的梅花留住。
南宋词人
史达祖(?~?),南宋词人。字邦卿,号梅溪,祖籍汴(今河南开封)。早年屡试不第,漂泊多地任幕僚。曾为韩侂胄堂吏,韩侂胄被诛后,被黥面贬死。史达祖以词名世,尤工于咏物。其咏物之作形神兼备,物象、物态、人情妙合无垠,最为后人激赏;也有感怀身世之作,或嗟老叹贫,或暗伤漂泊。整体上,其词风瑰奇清秀,遣辞造句,俊语联翩,谋篇构思,出人意表。代表作品有《绮罗香·咏春雨》《双双燕·咏燕》《满江红·书怀》等。著有《梅溪词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咏物词,以梅花为吟咏对象,通过含蓄婉转的笔法,既描绘了月下梅花的清幽之姿,又寄寓了词人深沉的相思愁绪与身世之叹,体现了南宋咏物词“不即不离、清空骚雅”的典型风格。
2. 写作手法
拟人:“曾把芳心深相许”赋予梅花人格化情感,将词人相思之情投射于梅,形成人梅合一的意境,深化眷恋与哀怨。情景交融:上片以“挂愁无奈,烟梢月树”勾勒月下梅影,将愁绪融入朦胧夜色;下片借“故梦劳诗苦”直抒相思之苦,景与情浑然一体。
3. 分段赏析
上片写月下寻梅的怅惘与时空阻隔。开篇以“故人溪上”起势,构建出双重意象空间:实写溪畔寻梅的物理场景,虚指与梅花精神相契的知己情怀。词人自号“梅溪”的文学身份(《梅溪词》),与“挂愁无奈,烟梢月树”的抒情姿态形成互文。此处“挂愁”运用移情手法,将抽象愁绪具象化为可视的悬挂物象,既延续其《八归》“闲愁挂乔木”的创作范式,又暗合姜夔“融情景于一家”的审美追求。“烟梢月树”四字浓缩时空维度:纵向的烟雾朦胧暗示时间流逝(暮色未褪而新月已升),横向的枝桠交叠构成视觉阻隔,与后文“没顿相思处”形成因果呼应。下句“一涓春水点黄昏”尤见匠心:以“点”字激活画面动感,既描摹月光碎金跃动于溪面的光学现象,又隐喻相思情绪在时空缝隙中的无序漫溢。水月交融的意象群,构成中国古典诗词特有的“空故纳万境”美学空间。下片写拟人化抒情与香艳意象的张力。“曾把芳心深许”转入心理叙事层面,突破传统咏物诗的主客界限。此处“芳心”的双重投射颇具深意:既指梅花凌寒独放的品性,又暗含词人政治失意(史达祖南渡后依附权贵)的精神寄托。刘熙载《艺概》论南宋咏物词“托物言志,各以其类”,恰可解释这种主客交融的抒情特质。“故梦劳诗苦”五字浓缩创作心理机制:前四字揭示梦境与现实的错位(“故梦”指代往昔赏梅记忆),末字“苦”点破诗学困境——欲以文字凝固刹那感动,反陷入言意关系的焦虑。这种创作自觉,与姜夔“句中有余味,篇中有余意”的词学观形成对话。结句“闻说东风亦多情”陡转,引入第三方视角(东风)构成复调叙事:表面写东风贪恋梅香而滞留,实则暗含三重否定——既否定词人借东风传情的现实可能,又解构前文“芳心深许”的情感承诺,最终指向“香”作为审美客体的自主性。这种“以香锢情”的意象反转,与吴文英“东风谬掌花权柄”形成词脉呼应,体现南宋咏物词“物我互文”的晚期特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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