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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代现实主义诗人，“诗圣”

杜甫（712～770），唐代诗人。字子美，祖籍襄阳（今湖北襄阳），生于巩县（今河南巩义）。因居长安时期，曾一度住在城南少陵附近，自号少陵野老；肃宗至德间，曾任左拾遗；在成都时被荐为节度参谋、检校工部员外郎。世称杜少陵、杜拾遗、杜工部。一生坎坷，仕途不顺，经历安史之乱，见证了唐朝由盛转衰。杜甫与李白并称为“李杜”（“大李杜”），被后人誉为“诗圣”，是中国古典诗歌成就的集大成者，其诗被称为“诗史”。杜甫的诗作包含了大量的时事政治诗，或陈述政见，或揭发统治者的荒淫残暴，或寓言讽兴，或对穷苦人民表示同情关怀。他善于运用各种诗歌形式，尤长于律诗，风格多样，以沉郁为主；语言精练，具有高度的表达能力。杜甫继承和发展了《诗经》以来注重反映社会现实的文学传统，成为中国古代诗歌艺术发展的又一高峰。代表作品有《兵车行》《春望》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》《秋兴八首》等。著有《杜工部集》。
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
这是一首七言古诗，也是一首讽刺诗。诗歌巧借曲江游春这一事件，以杨贵妃兄妹的奢靡生活为切入点，揭露盛唐时期外戚专权、朝政腐败的社会现实，整首诗不空发议论，只是尽情揭露事实，语极铺张，而讽意自见。

2. 写作手法

铺陈：诗人采用细腻的笔法、富丽的词采，描画出了一群体态娴雅、姿色优美的丽人。接着又言其服饰之华丽和头饰之精美，所有这些无不显示出丽人们身份的高贵。诗人对三位夫人宴饮的奢华场面描写得及其细腻，写出了杨氏姐妹生活的豪华奢侈。用典：巧用北魏胡太后私通大臣杨华的故事以及青鸟传书的典故，来以此揭露杨国忠与虢国夫人淫乱的无耻行径。

3. 分段赏析

诗的开头先点出时间，三月三日。然后诗人用细腻的笔法、富丽的词采，描画出一群体态娴雅、姿色优美的丽人。最后又言其服饰之华丽和头饰之精美，所有这些无不显示出丽人们身份的高贵。中间“就中云幕椒房亲”等十二句，这一段转向写出贵族女子的身份和宴饮的奢华。诗人先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丽人中的虢、秦、韩三夫人。据《旧唐书·杨贵妃传》的记载，杨贵妃的大姐封韩国夫人，三姐封虢国夫人，八姐封秦国夫人。每逢出门游玩，她们各家自成一队，侍女们穿着颜色统一的衣服，远远看去就像云锦粲霞；车马仆从多得足以堵塞道路，场面甚为壮观。诗人对三位夫人宴饮的奢华场面描写得及其细腻。她们在云帐里面摆设酒宴，“紫驼之峰出翠釜，水精之盘行素鳞。”用色泽鲜艳的铜釜和水晶圆盘来盛佳肴美馔，写出了杨氏姐妹生活的奢侈与豪华。然而，面对如此名贵的美味佳肴，三位夫人却手捏犀牛角做的筷子，迟迟不肯夹菜，因为这些东西她们早就吃腻了，足见她们的骄矜之气，极度奢靡。可怜了那些手拿鸾刀精切细作的厨师们，是白忙活了一场。内廷的太监们看到这种情形，立即策马回宫报信，不一会儿，天子的御厨房就络绎不绝地送来各种山珍海味。通过这些主要描写出杨国忠权势煊赫、意气骄恣之态。他旁若无人地来到轩门才下马，大模大样地步入锦毯铺地的帐篷去会虢国夫人。他外凭右相之尊，内恃贵妃之宠，在朝中独揽大权，阻塞言路，使朝政变得十分昏暗。“杨花雪落覆白苹，青鸟飞去衔红巾。”这两句，诗人借曲江江边的秀美景色，并巧用北魏胡太后私通大臣杨华的故事和青鸟传书的典故，来揭露了杨国忠与虢国夫人淫乱的无耻行径。“青鸟”一词最早见于《山海经》，是神话中的一种鸟，传说是西王母的使者。据说，西王母在见到汉武帝之前，先看到青鸟飞集于殿前。后来，“青鸟”就被视为男女之间的信使，在这首诗中指的是为杨国忠传递消息的人。最后两句“炙手可热势绝伦，慎莫近前丞相嗔”，诗人终于将主题点出，但依然不直接议论，而是温和地劝说旁人：千万不要走近他们，否则丞相发怒后果就严重了。这样的结尾可谓绵里藏针，看似含蓄，实则尖锐，讽刺幽默而又辛辣，暗含对社会不公和腐败的批判。

4. 作品点评

《丽人行》通过对贵族女子游春和宴饮场景的描写，展现了唐代上层社会的奢靡生活，同时暗含对社会不公和腐败的批判。杜甫运用细腻的描写和讽刺的笔调，既赞美了贵族女子的美貌与仪态，又揭示了她们背后的骄奢与特权，体现了诗人对现实的深刻观察与关怀。

# 老杜作《丽人行》云：“赐名大国虢与秦。”其卒曰：“慎勿近前丞相嗔！”虢国、秦国何预国忠事，而近前即嗔耶？东坡言：老杜似司马迁。盖深知之。

宋许顗《彦周诗话》

# 刘曰：三、四语便尔亲切，盖身亲见之，自与想象次第不同。此亦所当识也。又曰：画出次第宛然。“杨花”、“青鸟”二语，极当时拥从如云、冲拂开合、绮丽骄捷之盛；作者之意，自不必人人通晓也。

明张含《李杜诗选》

# 钟云：本是讽刺，而诗中直叙富丽，若深羡不容口者，妙，妙！如此富丽，一片清明之气行其中，标出以见富丽之不足为诗累。

明钟惺、谭元春《唐诗归》

# 诗，言穷则尽，意亵则丑，韵软则卑。杜少陵《丽人行》，一以雅道行之，故君子言有则也。色古而厚，点染处，不免墨气太重。

明陆时雍《唐诗镜》

# 周敬曰：起结中情，铺叙得体，气脉调畅，的从古乐府摹出，另成老杜乐府。吴山民曰：“头上”数语是真乐府，又跌宕而雅。周珽曰：“态浓”以后十句，模写丽人妖艳入神。想其笔兴酣时，不觉大家伎俩自不可禁。

明末清初周珽《唐诗选脉会通评林》

# 自“态浓意远”至“穿凳银”（按：杨用修谓“稳称身”后，尚有“穿凳银”等二句），极状姿色、服饰之盛；而后接以“就中云幕”二句，突然又起“紫驼之峰”四句，极状馔食之丰侈；而后接以“黄门飞鞚”二句，皆弇州所谓“倒插法”，唯杜能之者。……“紫驼之峰”二句，语对、意对而词义不对，与“裙拖六幅”“髻挽巫山”俱别一对法，诗联变体。……至“杨花”、“青鸟”两语，似不可解，而驺徒拥从之盛可想见于言外，真化工之笔。

明末清初王嗣奭《杜臆》

# “赐名大国虢与秦”，与“美孟姜矣”、“美孟弋矣”、“美孟孱矣”一辙，古有不讳之言也，乃《国风》之怨而诽、直而绞者也。夫子存而弗删以见卫之政散民离，人诬其上；而子美以得“诗史”之誉。《唐诗评选》：可谓“入不言兮出不辞，乘回风兮载云旗”矣。是杜集中第一首乐府。杨用修犹嫌其末句之露，则为已甚。

明末清初王夫之《姜斋诗话》

# 通篇俱描画豪贵浓艳之景而讽刺自在言外。少陵岂非诗史？实有所指，转若无所指，故妙（首二句下）。何以体认亲切至此（“态浓意远”二句下）。

明末清初黄周星《唐诗快》

# 《卫风·硕人》美之曰：“其颀”，自手而肤，而领而齿，而首而眉，而口而目，一一传神，此即《洛神赋》蓝本。《丽人行》为刺诸杨作，本写秦、虢冶容，首段却泛言游女以檃括之。曰“态浓意远淑且真”，状其丰神之丽也；“肌理细腻骨肉均”，状其体貌之丽也；“绣罗衣裳照暮春，蹙金孔雀银麒麟”，状其服色之丽也；头上“翠微㔩叶”，背后“珠压腰衱”，通身华丽俱见，与《洛神赋》另样写法。若如杨升庵伪本，添出“足下何所著”，尚成何诗体耶？

明末清初刘廷銮《杜诗话》

# 此诗刺诸杨游宴曲江之事。……本写秦、虢冶容，乃概言丽人以檃括之，此诗家含蓄得体处。

清仇兆鳌《杜诗详注》

# 大意本《君子偕老》之诗，而风刺意较显。“态浓意远”下，倒插秦、虢；“当轩下马”下，倒插丞相；他人无此笔法。

清沈德潜《唐诗别裁》

# “绣罗”一段，陈衣妆之丽，“紫驼”一段，陈厨膳之侈。而秦虢诸姨，却在两段中间点出，笔法活变。……末段以国忠正后作收，而“丞相”字直到煞句点出，冷隽。……“杨花雪落”、“青鸟衔巾”，隐语秀绝，妙不伤雅无一刺讥语，描摹处语语刺讥；无一慨叹声，点逗处声声慨叹。

清浦起龙《读杜心解》

# 李安溪云：欧阳文忠言《春秋》之义，痛之深则词益隐，“一般卒”是也；刺之切则旨益微，《君子偕老》是也。此诗实与“美目巧笑”、“象揥绉絺”同旨。诗至老杜，乃可与《风》《雅》代兴耳。宋辕文曰：唐人不讳宫掖，拟之乐府，亦《羽林郎》之亚也。蒋弱六曰：美人相、富贵相、妖淫相，后乃现出罗刹相，真可笑可畏。

清杨伦《杜诗镜铨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