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迎得春光先到来":率先将那明媚的春光迎接而来,
"浅黄轻绿映楼台":浅黄色和淡绿色的柳色映衬着高楼亭台。
"只缘袅娜多情思":只因为柳枝轻柔摇曳、婀娜多姿又仿佛含情脉脉充满情思,
"更被春风长倩猜":所以一直被春风轻柔地抚弄揉搓。
# 更被春风长倩猜:一作请挼,一作便被春风长挫摧。
"巫峡巫山杨柳多":巫峡和巫山一带杨柳众多,
"朝云暮雨远相和":那清晨的云雾和傍晚的细雨远远地与杨柳相互应和。
"因想阳台无限事":由此想起了巫山阳台的无数浪漫往事,
"来君回唱竹枝歌":因此为你回过头来唱起一曲《竹枝歌》。
# 竹:一作柳。
唐代文学家、哲学家,“诗豪”
刘禹锡(772~842),唐代文学家、哲学家。字梦得,洛阳(今属河南)人,祖籍中山(今河北定州)。贞元进士,官至检校礼部尚书兼太子宾客,世称刘宾客。刘禹锡与柳宗元交谊深厚,人称“刘柳”。晚年与白居易唱和甚多,并称“刘白”。其诗雅健清新,善用比兴寄托手法,有一种哲人的睿智和诗人的挚情渗透其中,极富艺术张力和雄健气势,有“诗豪”之称。其文尤长于论辩说理,推理缜密,雄健晓畅。哲学著作有《天论》三篇,提出“天与人交相胜”“还相用”学说。代表作品有《竹枝词》《杨柳枝词》《插田歌》《金陵五题》《西塞怀古》等。有《刘梦得文集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刘禹锡的《杨枝词二首》是两首以杨柳为核心意象的咏物抒情诗的七言绝句。这两首诗通过描绘杨柳的柔美姿态与自然意象,融合历史典故与情感隐喻,展现了诗人对春光的赞美、对人生际遇的感慨,以及对理想与现实的复杂思考。
2. 写作手法
拟人:诗中赋予杨柳以人的情感与姿态。“只缘袅娜多情思”将杨柳的柔美比作少女的多情,春风则被拟人化为“长倩猜”,暗喻权贵的猜忌与政治倾轧。这种拟人化使自然景物成为诗人情感的载体,深化了诗歌的抒情性。托物言志:杨柳不仅是自然意象,更是诗人品格的象征。诗中“浅黄轻绿”的生机暗喻诗人对理想的热忱,而“更被春风长倩猜”则隐晦揭露中唐官场的嫉贤妒能,将个人仕途失意与政治批判融入物象之中。情景交融:前句“迎得春光先到来,浅黄轻绿映楼台”以明快的色彩描绘早春杨柳的生机,为全诗奠定欢愉基调;后句“朝云暮雨远相和”则借巫山云雾的变幻,暗喻人生际遇的无常,形成从喜转忧的情感跌宕。借景抒情:“巫峡巫山杨柳多”表面写景,实则化用宋玉《高唐赋》中楚王与神女的典故,以“阳台无限事”寄托对往昔政治理想的追忆,将历史遐想与现实感慨交织。用典:诗中“阳台”指楚襄王与巫山神女相会之地,象征对理想爱情的向往;“竹枝歌”则是巴蜀民歌,刘禹锡借此表达对民间文化的推崇,同时暗含对友人归来的期盼。象征:“高风摧秀木”以自然意象象征政治斗争对人才的摧残,“虚弹落惊禽”则暗指才华遭无端中伤的无奈。这些象征手法使诗歌兼具含蓄与批判性。对比:第一首的明媚春光(“浅黄轻绿”)与第二首的苍茫神话(“朝云暮雨”)形成鲜明对比,前者象征希望,后者暗含失落,强化了理想与现实的冲突。虚实结合:前两联实写杨柳的柔美与自然风光,后两联虚用典故与民歌意象,“来君回唱竹枝歌”将现实场景与历史传说结合,拓展诗意空间。
3. 分段赏析
刘禹锡的《杨枝词二首》以杨柳为核心意象,借物抒怀,巧妙融合了民歌的清新质朴与文人诗的典雅庄重,深刻展现出诗人对于春光、人生际遇以及复杂情感的独特感悟。“迎得春光先到来,浅黄轻绿映楼台。只缘袅娜多情思,更被春风长倩猜。”开篇诗人以细腻笔触描绘景色,杨柳率先迎来春光,其浅黄轻绿的枝叶映照楼台,动勾勒出一幅明媚的春日图景,这无疑是对春光的深情礼赞。诗人运用拟人手法,赋予柳枝以人的情思,因其轻柔细长、婀娜多姿,好似满怀心事,故而引得春风长久地揣度、探寻。“巫峡巫山杨柳多,朝云暮雨远相和。因想阳台无限事,来君回唱竹枝歌。”诗中“巫峡巫山”化用宋玉《高唐赋》中楚王与巫山神女的典故,以“朝云暮雨”的自然变化,巧妙地暗喻人生际遇的无常。既生动描绘出巫山云雾缥缈、浪漫奇幻的景象,又隐晦地隐喻诗人因政治理想破灭而产生的怅惘之情。“杨柳多”与“朝云暮雨”相互映衬,构建起虚实交织的意境,杨柳的繁茂与云雾的缥缈形成鲜明对比,进一步深化了历史与现实相互交织的独特感受。“阳台无限事”借助楚襄王与神女相会的“阳台”典故,寄托诗人对往昔诸多事情的追忆,这其中既包含着对爱情传说的怀想,也暗含着对永贞革新等政治理想的深深追思。最后,“来君回唱竹枝歌”以巴蜀民歌《竹枝歌》收束全诗,一方面表达了诗人对民间文化的尊崇与喜爱,另一方面则隐晦地传递出对友人归来的殷切期盼,或是对政治同道者的深情呼唤。
4. 作品点评
《杨枝词二首》以杨柳为线索,将自然意象、历史典故与政治隐喻熔于一炉,展现了刘禹锡诗歌“豪放与婉约并存”的独特风格。其语言清新流畅,情感跌宕深沉,既是对春光的礼赞,也是对人生与时代的深刻反思。元代人杨载在议论绝句的写法时说:绝句“大抵起承二句固难,然不过平直叙起为佳,从容承之为是。至如婉转变化,工夫全在第三句,若于此转变得好,则第四句如顺流之舟也”。第三句的“只缘”一词如同一记重锤,打破了之前的欢快氛围。诗人的情感也随之由喜转忧,原本婀娜多姿、尽显柔美且似饱含情思的杨柳枝,却引来了春风的无端猜忌与揣度。这一转折,犹如奇峰突起,将诗歌的内涵从单纯的春日景致描写,升华至对世间复杂人情与境遇的深沉思考,使全诗的意境与情感层次得到极大提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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