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悠悠悬旆旌":长长的旗帜在风中悠悠飘荡,
# 旆旌:泛指旗帜。作战用旗帜。旆,旗末端状如燕尾的垂旒。旌,用羽毛装饰的旗子。,悠悠:连绵不尽貌。遥远。
"知向陇西行":知道军队是向陇西方向行进。
# 知向:知道是向。
"减灶驱前马":采用减少灶台数量的计策驱赶着前行的马匹以迷惑敌人,
# 减灶:战国时,魏将庞涓攻韩,齐将田忌孙膑率师救韩。孙膑故意逐日减少军队的灶数,造成士卒日渐逃亡的假象,以迷惑魏军。魏军果中其计,追至马陵道遭伏击,大败,涓自杀。
"衔枚进后兵":让后面的士兵嘴里衔着枚悄悄前进。
# 衔枚:横衔枚于马口中,以防喧哗或叫喊。枚,形如筷子,两端有带,可系于颈上。
"沙飞朝似幕":早晨飞沙飞扬,就像帷幕一样,
# 朝似幕:早晨像傍晚。
"云起夜疑城":夜晚云雾涌起,让人怀疑是城墙。
# 夜疑城:夜晚疑为城邑。
"回山时阻路":回山时常常遇到道路阻塞,
# 回山:回转的大山。
"绝水亟稽程":断绝水源时行程就不得不紧急耽搁。
# 稽程:延误行程。,亟:屡次。一作极。,绝水:断绝的河水。
"往年郅支服":往年郅支单于被征服,
# 郅支:匈奴单于。呼韩邪单于之兄,名呼屠吾斯。汉宣帝五凤元年,独立为郅支骨都单于。后世因以“郅支”代称外寇。
"今岁单于平":今年匈奴单于也被平定。
# 单于:汉时匈奴君长的称号。,今岁:今年。
"方欢凯乐盛":正欢庆凯旋的音乐盛大奏响,
# 凯乐:凯旋之乐。演奏胜利的乐曲。又作“恺乐”。
"飞盖满西京":飞驰的车盖布满了西京长安。
# 西京:古都名。西汉都长安,东汉改都洛阳,因称洛阳为东京,长安为西京。,飞盖:高高的车篷。亦借指车。驰车;驱车。
南朝梁第二位皇帝
萧纲(503~551),即梁简文帝,南朝梁皇帝。字世缵,小字六通,庙号太宗,南兰陵(今江苏常州西北)人。梁武帝萧衍第三子,中大通三年因长兄萧统早死而被立为太子,太清三年被侯景立为帝,形同傀儡。后被废杀。萧纲常与文士徐摛、庾肩吾等,以轻靡绮艳的文辞描写宫廷生活,时称“宫体诗”。其诗作篇章之富,居六朝诗人之首,辞藻鲜丽,抒情写景,俱甚精切,对新体诗的发展,有一定影响。其文富丽精巧。所著《昭明太子传》《礼大义》《法宝连璧》等,大多佚失。后人辑有《梁简文帝集》。
1. 写作手法
化用:“悠悠悬旆旌,知向陇西行”,化用《诗经·小雅·出车》“萧萧马鸣,悠悠旆旌”的意境,以“悠悠”描绘旌旗舒展的悠然之态,又以“知向”点明行军方向。语势从容,境界阔大,一支气宇轩昂的大军就此远去,如云的旌旗已遥遥连接起辽阔的陇西山川。用典:“减灶驱前马”,化用“孙膑减灶”的典故。据《史记・孙子吴起列传》记载,战国时孙膑在马陵之战中,通过逐日减少军中灶数,制造士兵逃亡的假象,诱敌追击,最终大败庞涓。此处以“减灶”暗指军队采用诱敌深入的战术,借历史上的经典战例,表现行军中的谋略与军事智慧,使诗句在简练中蕴含丰富的战术内涵。
2. 分段赏析
开篇两句“悠悠悬旆旌,知向陇西行”,“旆旌”即饰有垂旒与鸟羽的旌旗,“陇西”在今甘肃东南,曾是卫青出击匈奴的起点。此句化用《诗经·小雅·出车》“萧萧马鸣,悠悠旆旌”的意境,以“悠悠”写旌旗舒展之态,用“知向”点明行军方向,语气从容而境界开阔,一支气宇轩昂的雄师渐行渐远,如云旌旗仿佛与陇西山川相接。紧接着的六句,画面接连转换。“减灶驱前马”两句描绘大军深入敌境之景:“减灶”化用战国孙膑“减灶诱敌”典故,孙膑入魏境时命士卒每日减灶,制造士兵逃亡假象,最终在马陵道击败庞涓;“衔枚”指士卒行军时口含木枚以防喧哗。这两句先写先锋部队示敌以弱,再展主力衔枚急行奔袭之状,将汉军出塞远征的氛围渲染得诡秘又紧张。“沙飞朝似幕”两句,叙写行军瀚漠所见:清晨飞沙漫天如幕,原是狂风卷沙;暗夜浓云似城,让人疑为敌垒。诗句全从士卒视角落笔,既展现瀚漠晨夜之景,又传递出他们奔行中的警觉,令人如临其境。“迥山时阻路”两句,则转写军戎之艰:将士跋涉塞外,常遇远山阻路;行至燥热之地,又屡因缺水滞行。失道误期的风险虽未明言,却暗藏于“时阻路”“亟稽程”之中,褪去前句战场景象的亮色,显露出奔袭、惊扰与艰辛的本相。诗的结尾四句,于艰辛行军后急转,奏响凯旋乐章:“往年郅支服,今岁单于平。方欢凯乐盛,飞盖满西京。”前两句以“今岁”呼应“往年”,在东起郅支(匈奴东方单于,汉元帝时为陈汤攻杀)、北至瀚海的广阔空间里,叠印出塞雄师速战速捷、所向披靡的奇观。后两句镜头转向长安:凯旋乐声初至,满城欢腾,文臣武将、宫妃命妇的车马络绎而至,车盖飞驰几乎塞满街巷。全诗在这热烈的胜利场景中收束,与开篇“悠悠悬旆旌”的盛大出征前后映照,真可谓开得沉着,收得痛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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