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斯人已云亡":此人(指张旭)已经逝世,
# 亡:已故,不在世。,斯人:此人,指张旭。
"草圣秘难得":草书珍秘而难见到。
# 秘难得:珍秘而难见。
"及兹烦见示":如今承蒙你(杨监)给我展示,
"满目一凄恻":满目皆是凄切悲凉。
"悲风生微绡":悲风从薄绡上生起,
# 微绡:用于写字的薄绡。
"万里起古色":草书墨色陈旧,像是跨越了万里之遥。
"锵锵鸣玉动":(草书)犹如铿锵鸣响的美玉,
"落落群松直":犹如群松挺拔耸立。
"连山蟠其间":连绵的山峰盘绕在字里行间,
"溟涨与笔力":笔力似海涛般浩瀚磅礴。
"有练实先书":(张旭)有先磨墨再写字的习惯,
"临池真尽墨":为了写字,他真的做到了墨池尽黑。
# 尽墨:尽黑。
"俊拔为之主":他的书法以刚劲雄健为主,
# 主:指书法的主体风格。,俊拔:卓异出众。
"暮年思转极":晚年时他的书法造诣更加登峰造极。
# 极:登峰造极之意。,思:意趣。
"未知张王后":不知张芝、王羲之后,
# 张王:张芝、王羲之。
"谁并百代则":还有谁的书法能与其并称百代楷模。
# 并:比并。
"呜呼东吴精":啊,东吴的书法精英(指张旭),
# 东吴精:秉受东吴的精气。这是对张旭的美称,因张旭是东吴苏州人。
"逸气感清识":他的超逸气质令我感慨,也令我清醒地认识到他的才华。
# 清识:清高的鉴赏力,此指杨某的高见卓识。,逸气:超脱世俗的气概、气度。
"杨公拂箧笥":杨监你拂去装书画的箱箧(取出张旭的草书),
# 箧笥:指杨某珍藏张旭作品的小竹箱。
"舒卷忘寝食":展卷赏玩废寝忘食沉浸其中。
# 舒卷:指舒卷展玩。
"念昔挥毫端":遥想张旭当年挥毫泼墨,
# 念昔:忆念往昔。
"不独观酒德":不仅只是为了观赏酒德(可能指张旭饮酒后作书的故事)。
# 独:只。
唐代现实主义诗人,“诗圣”
杜甫(712~770),唐代诗人。字子美,祖籍襄阳(今湖北襄阳),生于巩县(今河南巩义)。因居长安时期,曾一度住在城南少陵附近,自号少陵野老;肃宗至德间,曾任左拾遗;在成都时被荐为节度参谋、检校工部员外郎。世称杜少陵、杜拾遗、杜工部。一生坎坷,仕途不顺,经历安史之乱,见证了唐朝由盛转衰。杜甫与李白并称为“李杜”(“大李杜”),被后人誉为“诗圣”,是中国古典诗歌成就的集大成者,其诗被称为“诗史”。杜甫的诗作包含了大量的时事政治诗,或陈述政见,或揭发统治者的荒淫残暴,或寓言讽兴,或对穷苦人民表示同情关怀。他善于运用各种诗歌形式,尤长于律诗,风格多样,以沉郁为主;语言精练,具有高度的表达能力。杜甫继承和发展了《诗经》以来注重反映社会现实的文学传统,成为中国古代诗歌艺术发展的又一高峰。代表作品有《兵车行》《春望》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》《秋兴八首》等。著有《杜工部集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《殿中杨监见示张旭草书图》是一首五言诗,以书法鉴赏为题材,通过题咏张旭草书真迹,展现了杜甫对艺术精神的深度思考。全诗由睹物怀人起笔,先以“斯人云亡”的哀婉奠定基调,继而通过“悲风古色”“群松连山”等意象群构建视觉通感,将静止的书法线条转化为充满张力的动态画卷。中段“溟涨笔力”“临池尽墨”等句既暗合张芝临池学书的典故,又凸显张旭草书吞吐天地的笔墨张力,尾段借“东吴精”的赞誉将张旭艺术成就推至百代典范的高度。诗中“杨公拂箧笥”的细节,既写实记录文人雅集的鉴赏场景,更以“忘寝食”的痴态折射出盛唐艺术精神的薪火相传,最终在“不独观酒德”的结语中,揭示出艺术创作超越物质形态的精神永恒性。
2. 写作手法
用典:借张芝“临池尽墨”的典故,暗示张旭对传统的继承。通感:“锵锵鸣玉动”以佩玉相击的清脆声响,将视觉书法转化为听觉节奏,暗合草书提按顿挫的韵律。
3. 分段赏析
杜甫在诗中有多次咏及张旭草书,以本篇写得最为详备。“斯人已云亡,草圣秘难得。”两句开篇即抒哀思,点明张旭已逝,其草书真迹稀见。“及兹烦见示,满目一凄恻。”两句写出了杜甫目睹杨监所藏遗作而“满目一凄恻”以视觉触感引发情感共鸣,非草书意境凄清,而是睹物思人的哀婉。“悲风生微绡,万里起古色。”两句以风起绢帛的动感,赋予书法古色苍茫的宏大境界。“锵锵鸣玉动,落落群松直。连山蟠其间,溟涨与笔力”四句,写出了张旭草书的神妙,且张旭的草书系杨炎珍藏,杨炎当时是显宦,而杜甫在流落中,所以诗中兼赞美杨炎。“有练实先书,临池真尽墨。”两句借东汉张芝“临池学书,池水尽墨”的典故,强调张旭的刻苦积淀。“俊拔为之主,暮年思转极。”两句概括其书风以雄健为主导,赞其晚年仍追求艺术升华。“未知张王后,谁并百代则。”两句以“张王”(张芝、王羲之)为参照,设问“谁并百代则”,暗指张旭承续前贤、自成典则。“呜呼东吴精,逸气感清识。”两句的“东吴精”称誉张旭为吴地灵气所钟,其草书“逸气”感染知音杨监,侧面烘托作品魅力。“杨公拂箧笥,舒卷忘寝食。”两句写出杨公废寝忘食的痴迷,反衬草书的感染力。“念昔挥毫端,不独观酒德”,写出了揣摩杨炎的意念,同“张旭三杯草圣传”异其趣。浦起龙说得较含蓄:“论长史(张旭),脱却‘酒’字便非;论长史之书,黏煞‘酒’字又滞。如此恰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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