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骢马新凿蹄":青骢马刚修剪过马蹄,
# 凿蹄:钉马掌。,骢马:《后汉书·桓典传》载:桓典拜侍御史,“是时宦官秉权,典执政无所回避。常乘骢马,京师畏惮,为之语曰:‘行行且止,避骢马御史。’”
"银鞍被来好":银马鞍披戴起来真好。
"绣衣黄白郎":穿绣衣的黄白郎官,
# 黄白:北齐乐曲,怀黄绾白,疑指金银印,绣衣:御史的代称。《汉书·百官公卿表》:汉武帝遣直指使者,衣绣衣,持斧,出讨奸猾。
"骑向交河道":骑马奔向交河道边。
"问君适万里":问您前往万里之外,
"取别何草草":告别为何如此匆忙。
# 草草:匆促。
"天子忧凉州":天子为凉州担忧,
"严程到须早":紧迫行程必须早到。
# 严程:期限紧迫的路程。
"去秋群胡反":去年秋天众胡反叛,
# 去秋群胡反:《资治通鉴》卷二一九载:河西兵马使盖庭伦,与武威九姓商胡安门物等杀节度使周泌,聚众六万。武威大城之中,小城有七,胡据其五。支度判官崔称讨平之。
"不得无电扫":不能不似闪电扫荡。
# 电扫:极言快速。
"此行收遗氓":此次出行收容遗民,
# 遗氓:残部。氓:一作甿。,收:平定安集。全唐诗校:“一作牧。”
"风俗方再造":风俗正待重新塑造。
# 再造:重建。
"族父领元戎":族父率领大军统帅,
# 元戎:主帅。时杜鸿渐为河西节度使。,族父:泛指同族之伯叔。《旧唐书·肃宗纪》:至德二载五月,以武部侍郎杜鸿渐为河西节度使。
"名声国中老":名声在国中称老宿。
# 国:全唐诗校:“一作阁。”
"夺我同官良":夺走我同僚中的良才,
# 良:良友。,同官:杜甫与长孙同为谏官。
"飘飖按城堡":飘摇中巡视武威城。
# 城堡:指武威城。,飖:一作摇。
"使我不能餐":让我忧愤吃不下饭,
"令我恶怀抱":令我心中充满厌恶与苦闷。
"若人才思阔":您这人才思如大海,
# 若人:此人。指长孙九。
"溟涨浸绝岛":能淹没遥远的孤岛。
# 浸:全唐诗校:“一作漫。”,溟涨:大海。
"尊前失诗流":酒杯前失去诗友,
# 诗流:诗人。
"塞上得国宝":边塞上得到国家珍宝。
# 国:国家的宝器。指长孙九。,得:全唐诗校:“一作多。”,塞上:边界险要处。
"皇天悲送远":上天为送别悲伤,
"云雨白浩浩":云雨茫茫白茫茫。
# 浩浩:雨大貌。
"东郊尚烽火":东郊仍有战火燃烧,
# 尚烽火:指安史之乱未息。,东郊:兼指长安与洛阳,俱在凤翔之东,故称。
"朝野色枯槁":朝野上下面色枯槁。
# 枯槁:憔悴。,朝野:朝廷与民间。
"西极柱亦倾":西方天柱已倾斜,
"如何正穹昊":如何匡正这苍穹。
# 穹昊:天。
唐代现实主义诗人,“诗圣”
杜甫(712~770),唐代诗人。字子美,祖籍襄阳(今湖北襄阳),生于巩县(今河南巩义)。因居长安时期,曾一度住在城南少陵附近,自号少陵野老;肃宗至德间,曾任左拾遗;在成都时被荐为节度参谋、检校工部员外郎。世称杜少陵、杜拾遗、杜工部。一生坎坷,仕途不顺,经历安史之乱,见证了唐朝由盛转衰。杜甫与李白并称为“李杜”(“大李杜”),被后人誉为“诗圣”,是中国古典诗歌成就的集大成者,其诗被称为“诗史”。杜甫的诗作包含了大量的时事政治诗,或陈述政见,或揭发统治者的荒淫残暴,或寓言讽兴,或对穷苦人民表示同情关怀。他善于运用各种诗歌形式,尤长于律诗,风格多样,以沉郁为主;语言精练,具有高度的表达能力。杜甫继承和发展了《诗经》以来注重反映社会现实的文学传统,成为中国古代诗歌艺术发展的又一高峰。代表作品有《兵车行》《春望》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》《秋兴八首》等。著有《杜工部集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关于送别的五言古诗。诗人描绘了长孙九侍御乘马赴任的行色,抒发了送别时的不舍与惜别之情,更流露对东郊仍有烽火、朝野上下憔悴枯槁,以及西极局势不稳、期盼能匡正天下的深沉忧虑,字里行间交织着对友人的赞赏、送别之怀与对时局的关切。
2. 分段赏析
“骢马新凿蹄,银鞍被来好”两句是对长孙九坐骑与鞍具的描写。“骢马”点明坐骑为青白色骏马,“新凿蹄”可见马蹄刚经修剪,专为远行做足准备;“银鞍”饰以华美的鞍具,二者相映,既显装备精良,亦暗含对行者的重视,为其赴任增添庄重之感。“绣衣黄白郎,骑向交河道”两句交代人物身份与行程。“绣衣”典出汉代绣衣御史,代指长孙九所任侍御之职,“黄白郎”或指其官阶品级;“交河道”点明目的地为武威一带,“骑向”二字勾勒出策马前行的动态,简洁勾勒出使者奉命赴边的形象。“问君适万里,取别何草草”两句以设问直抒别情。诗人询问友人远赴万里之外,为何离别如此仓促。“草草”二字既写离别时的匆忙,亦暗含对友人行程紧迫的担忧,于平实问句中透出不舍与关切。“天子忧凉州,严程到须早”两句道出行程紧迫的缘由。因天子为凉州安危忧虑,故行程限期严格,须及早抵达。“忧”字凸显边地局势之严峻,“严程”“早”则强化任务的紧迫性,暗含对国家安危的忧虑。“去秋群胡反,不得无电扫”两句追述边患背景。去年秋天胡族叛乱,必须如闪电般迅速扫荡。“电扫”以比喻手法状写平叛之迫切,既交代此行的军事目的,亦见杜甫对平叛行动的期望,字里行间透着对国家安定的关切。“此行收遗氓,风俗方再造”两句写此行的使命。长孙九不仅需平叛,更要收服战乱后的百姓,重建当地风俗。“收遗氓”见民生之重,“再造”则寄望于秩序与文化的复兴,展现出对边疆治理的深层思考。“族父领元戎,名声国中老”两句介绍长孙九的背景。其族父担任主帅,在国中久负盛名。此句既点明其家族的军事渊源,为长孙九赴边增添合理性,亦隐含对其家族声望的信赖,暗示此行有可倚仗之处。“夺我同官良,飘飖按城堡”两句写同僚离去的感慨。诗人感叹朝廷调走了优秀的同僚,长孙九将奔波于边境城堡巡查。“夺我”见不舍之情,“飘飖”状其奔波之苦,“按城堡”则点明其赴任后的职责,暗含对友人辛劳的体恤。“使我不能餐,令我恶怀抱”两句直抒离别之痛。因友人离去,诗人食不下咽,心情郁结。“不能餐”“恶怀抱”以直白质朴的语言,将内心的悲伤与不舍倾泻而出,尽显沉郁真切的情感。“若人才思阔,溟涨浸绝岛”两句盛赞长孙九的才思。称其才思广阔如江海,足以浸润偏远的岛屿。“溟涨”以大海喻其才,“浸绝岛”极言才思覆盖之广,用形象的比喻凸显其才华横溢,为下文“塞上得国宝”做铺垫。“尊前失诗流,塞上得国宝”两句以对比手法表感慨。宴席前失去了一位诗友,而塞上将获得一位国之栋梁。“失”与“得”形成对照,既惋惜友人离去,又以“国宝”之誉肯定其对边疆的重要性,于惜别中见推崇。“皇天悲送远,云雨白浩浩”两句以景衬情。上天亦为送别远行之人而悲,茫茫云雨笼罩天地。“浩浩”状云雨之大,借苍茫之景烘托离别时的悲怆氛围,情景交融中更显离别的沉重。“东郊尚烽火,朝野色枯槁”两句转写时局现状。东郊战火未熄,朝野上下皆因忧虑而面色憔悴。“烽火”“枯槁”从景象与神态两方面勾勒出战乱下的国家困境,为离别增添了更深层的忧国之思。“西极柱亦倾,如何正穹昊”两句以神话喻现实。若西方的天柱倾颓,如何能扶正苍天?“西极柱”喻指边疆支柱,“倾”言局势危急,“正穹昊”则以挽救苍天喻指匡扶社稷,用象征手法表达对国家命运的深切忧虑,以及对友人此行的隐微期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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