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清琴再鼓求凰弄":在一次宴会上我曾一再借琴声吐露爱慕之情,
# 求凰弄:即《凤求凰》曲。司马相如当年即弹此曲向卓文君求爱。
"紫陌屡盘骄马鞚":她的香车驶过京城大街去春游踏青,我骑着骏马盘旋追踪却仍然无缘亲近。
# 紫陌屡盘骄马鞚:紫陌,京都郊野之路,指繁华的大道。盘马:回旋其马。鞚:马勒。
"远山眉样认心期":从她的眉宇间也隐约流露出对我的钟情与爱心,
# 远山眉:形容女子秀丽之眉。
"流水车音牵目送":最终只能无可奈何目送香车远去,耳畔空留下一串辚辚车声。
# 牵目送:车过人去,牵引着自己以目相送。,流水车:即车如流水,形容车多面奔驰迅疾。
"归来翠被和衣拥":回到家我拉过翠被和衣蒙头而睡,
"醉解寒生钟鼓动":待到酒醒,但觉浑身发冷,耳边已响穆清晨报时的钟鼓之声。
"此欢只许梦相亲":唉,看来我只能在梦里和心爱的人儿亲近,
# 欢:指情人。
"每向梦中还说梦":可悲的是我还常常在梦里向她诉说美梦情景。
# 梦中还说梦:比喻虚幻无凭。
北宋词人
贺铸(1052~1125),北宋词人。字方回,号庆湖遗老,卫州共城(今河南卫辉)人。宋太祖贺皇后族孙。曾任泗州、太平州通判,晚年退居苏州。贺铸的词,风格多样、刚柔相济,既有深婉清丽之作,又有豪放刚劲之篇,善于锤炼字句。内容多刻画闺情离思,也有嗟叹功名不就、纵酒狂放之作。代表作品有《青玉案·凌波不过横塘路》《鹧鸪天·重过阊门万事非》《台城游·南国本萧洒》《六州歌头·少年侠气》等。著有《东山词》《庆湖遗老集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词,也是一首婉约风格的恋情词。作品以第一人称视角展开叙事,上片通过“清琴再鼓求凰弄”“紫陌屡盘骄马鞚”两组动态场景,既再现了司马相如鼓琴求凰的典故,又描绘了男子在市井街头痴心追逐香车的画面,形成时空交错的戏剧性张力。下片以“翠被和衣拥”“醉解寒生钟鼓动”的孤寂场景,与“梦中相亲”“梦中说梦”的虚幻情境相呼应,通过双起双承的结构手法,将实景追慕与虚境寄托交织,完整呈现了从热烈追求到绝望失落的完整情感链条。
2. 写作手法
用典:“远山眉样认心期,流水车音牵目送”中“远山眉”典出《西京杂记》,通过眉眼细节传递心意相通的默契,形成古今情感对话。虚实结合:上片实写追慕场景,下片虚写醉归孤寂与梦中相会,将失恋痛苦升华。
3. 分段赏析
“清琴再鼓求凰弄,紫陌屡盘骄马鞚”这是一组对仗句,一句一个镜头,场景互不相同。以司马相如鼓琴求凰的典故为引,第一个镜头再现了汉代辞赋家司马相如在卓王孙家的宴会上,一再拨动琴弦,以《凤求凰》之曲向卓文君表达爱慕之情的那戏剧性的一幕。只不过男女主人公都换了。通过“清琴再鼓”的戏剧性场景,展现男子以琴声传情的含蓄追求;后句“紫陌屡盘骄马鞚”镜头由雅致琴室转向喧嚣街市,写自己认准了美人的香车,跟前撵后地转圆圈,欲得姑娘之秋波飞眼,掀帘一顾,形成空间与情感的双重跳跃。唐人李白《陌上赠美人》有诗句云:“白马骄行踏落花,垂鞭直拂五云车。美人一笑搴珠箔,遥指红楼是妾家”。刘禹锡也有诗句写都市春游的热闹景象道:“紫陌红尘拂面来,无人不道看花回”。可见,紫陌寻春之际,发生过很多与此相似的风流韵事。这两句词,如果说上一幕之鼓曲求凰尚不失为慧为黠,那么下一幕的随车盘马却就不免乎“痴”了。因此,“鼓琴”、“盘马”两句,虽同写追求,貌似平列,但却决非简单的语意重复,而是不同层次的情感流露。暗含从“慧黠试探”到“执念追随”的情感递进,时间跨度与心理层次在场景转换中自然流露。这是不同层次情感的真实记录。“远山眉样认心期,流水车音牵目送”承接上片追慕之情。这里“远山眉”一典,见刘向《西京杂记》:“卓文君姣好,眉色如望远山”。首句既以司马相如自况,这里乃就势牵出卓文君以比拟伊人,密针细缕,有缝合之迹可寻。将男子对女子眉眼的观察与心意相通的臆测交织,暗合首句“求凰”之喻;后句“流水车音”以车轮声象征渐行渐远的距离,那车轮轧轧,似轻雷滚动,一声声牵扯着词人的心,好似从词人的心上碾过一般。“牵目送”三字既写视觉追随的专注,又暗含听觉牵引的缠绵。姑娘的辎軿车渐行渐远了,而词人却仍然驻马而立,凝目远送,望断离路。“归来翠被和衣拥,醉解寒生钟鼓动”转写失恋后的孤寂。词人“目送”心中的美人远去之后,心情郁闷,痛苦不堪,他便借酒浇愁,去喝了一场闷酒,酩酊大醉之后,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,衣裳也没有脱便一头栽到床上,拥被睡去。及至酒醒,已是夜深人静,但觉寒气袭人,又听到寂凉的钟鼓催更之声。前句以“和衣拥被”的动作细节,展现醉归后强掩落寞的姿态;后句“寒生”既指夜半凉意,更喻心绪凄冷,“钟鼓动”以听觉意象强化时间流逝的漫长感。两句通过衣着、动作、环境的多维度描写,将借酒浇愁的颓唐与清醒后的孤寂层层铺陈。“此欢只许梦相亲,每向梦中还说梦”收束全词,点明题旨。词人笔锋两到,一方面以逆挽之势插入前二句间,追补出自己在“拥被”之后、“醉解”之前做过一场美梦,在梦中相亲相爱,百般温存,万种怜爱。这在笔法上来讲是叙事之词,另一方面,它又以顺承之势紧承前二句之后,抒发其“觉来知是梦,不胜悲”的深沉感慨,自是入骨情语,强作欢笑。前句以“只许”强调现实阻隔的无奈,后句“梦中说梦”则通过虚实叠加的笔法,揭露梦境中重温温存的短暂欢愉与梦醒后更深的悲怆。像这样的“梦中说梦”之“梦”每每发生,其哀感顽艳之程度十分深重。这两句之中,蕴含了很多重刻骨的相思、铭心的记忆,含泪的微笑与带血的呻吟。一篇之警策,全在于此。
4. 作品点评
《木兰花·清琴再鼓求凰弄》是北宋词人贺铸创作的恋情词作。整首词既温馨、又凄婉,写男子情痴,与写男子相思的众词相比,用情至深。通过“鼓琴-盘马-目送-醉归”的时空跳跃与“双起双承”的工巧对仗,将男子情痴的层次感与矛盾性展现得尤为深刻,比起写闺中少妇的用情程度,也毫不逊色,别具一格。
# “牵”字新。意新。
近代夏敬观手批《疆村丛书》此《东山词》
下一篇:宋·姜夔《清波引·冷云迷浦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