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七十四年明日是":七十四岁的明天即将到来,
"三千里外未归人":我仍滞留于三千里外的异乡,无法归家。
"酒篘泉涌如迎节":滤酒的泉水奔涌,仿佛在迎接新春佳节,
"诗句云生喜见春":诗句如云般涌出,欣喜于春意的萌发。
"贺客不来知我病":贺岁的客人不再登门,许是知我病体缠身,
"邻家窃语笑吾真":邻家窃窃私语,笑我过于较真。
"时人莫作乐天看":世人莫将我比作乐天(白居易),
"燕坐端能毕此身":闲静独坐,便足以安然终老此生。
# 燕坐端能毕此身:自注:乐天居洛阳日,正与予年相若,非斋居道场辄携酒寻花,游赏泉石,略无暇日。予性拙且懒,杜门养病,已仅十年,乐天未必能尔也。
北宋散文家,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
苏辙(1039~1112),北宋散文家。字子由,一字同叔,号东轩长老,晚号颍滨遗老,眉州眉山(今属四川)人。嘉祐进士,历任尚书右丞、门下侍郎等。苏辙与父洵、兄轼合称“三苏”,名列“唐宋八大家”。文学成就主要在散文创作,苏轼称其散文“汪洋淡泊,有一唱三叹之声,而其秀杰之气不可没”。工古文,尤擅议论。其诗亦类其文,不事驰骋,笔意老练,于平稳中时见浑凝,自然朴实,闲淡高雅。苏辙还有不少咏景、咏物、题画的诗,大多寄托人生感慨。晚年写有不少闲适诗,其中一些诗也表现出对朝政的不满。代表作品有《进策》《进论》《历代论》等。有《栾城集》。
1. 分段赏析
“七十四年明日是,三千里外未归人”首联以数字对比勾勒出诗人晚年的境遇。上句“七十四年”是年龄的自述,暗含对生命流逝的清醒认知;“明日是”既指除夕次日的新岁,又隐喻生命的终点临近。下句“三千里外”以空间之远强化了“未归人”的漂泊感,既指地理上的故乡难返,也暗喻政治生涯的终结与归隐后的孤寂。全联时空交织,将暮年的苍凉与人生的无奈浓缩于寥寥数字中,体现出苏辙晚年诗歌的凝练与沉郁。“酒篘泉涌如迎节,诗句云生喜见春”颔联借物象隐喻心境。“酒篘泉涌”以夸张手法写酒如泉涌,表面描绘节日热闹,实则反衬诗人独饮的落寞;“诗句云生”则化虚为实,将灵感迸发比作云霞翻涌,暗含对新春的期待,却因“喜见春”的“见”字透露出旁观者的疏离感。此联通过意象的矛盾张力,展现诗人身处节日却难以融入的复杂心绪,语言朴素而意蕴深长。“贺客不来知我病,邻家窃语笑吾真”颈联以白描手法刻画世态人情。“贺客不来”直写门庭冷落,既因身体病弱,亦暗指政治失势后的世态炎凉;“邻家窃语”则借邻里私语,讽刺世俗对诗人坚守本真的不解与嘲弄。一“知”一“笑”,将外部评价与内在坚守并置,凸显苏辙晚年孤高自持的品格,亦折射出北宋党争背景下知识分子的普遍困境。“时人莫作乐天看,燕坐端能毕此身”尾联以自嘲收束,深化主题。“乐天”指白居易,其晚年诗酒闲适,而苏辙以“莫作”否定类比,强调自己并非安于隐逸,实是政治理想破灭后的无奈选择;“燕坐”(静坐)与“毕此身”则暗含对生命的哲学思考:虽以端坐终老,却未泯济世之心。此联在淡泊表象下涌动不甘,展现宋代理性精神与个体命运的交织,语言平静而内蕴激荡。
上一篇:宋·陈普《咏史下·司马宣王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