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云想衣裳花想容":见到云就联想到她华艳的衣裳,见到花就联想到她艳丽的容貌,
# 云想衣裳花想容:悬想之辞,谓贵妃之美。见云之灿烂想其衣之华艳,见花之艳丽想美人之容貌照人。实际上是以云喻衣,以花喻人。想:向往。
"春风拂槛露华浓":春风吹拂栏杆,露珠润泽花色更浓。
# 露华浓:牡丹花沾着晶莹的露珠更显得颜色艳丽。,槛:栏杆。
"若非群玉山头见":如此天姿国色,不是群玉山头所见的飘飘仙子,
# 群玉:山名,传说中西王母所住之地。全句形容贵妃貌美惊人,怀疑她不是群玉山头所见的飘飘仙子,就是瑶台殿前月光照耀下的神女,若非:若非……会向……:相当于“不是……就是……”的意思。
"会向瑶台月下逢":就是瑶台殿前月光照耀下的神女。
# 瑶台:传说中西王母所居宫殿。,会:应。
"一枝红艳露凝香":贵妃美得像一枝带露牡丹,艳丽凝香,
# 红艳:集作“秾”,鲜红的牡丹花。
"云雨巫山枉断肠":那朝为行云暮为行雨的巫山神女与之相比也只能是枉断肝肠。
# 云雨巫山:传说中三峡巫山神女与楚王欢会接受楚王宠爱的神话故事。
"借问汉宫谁得似":借问那汉宫中谁能与她相比,
"可怜飞燕倚新妆":就算赵飞燕,也只有凭藉着新妆才差可与之比方。
# 倚新妆:形容女子艳服华妆的姣好姿态。倚,穿着、依凭。,飞燕:赵飞燕,西汉皇后。,可怜:犹可爱、可喜之意。
"名花倾国两相欢":绝代佳人与红艳牡丹相得益彰,
# 倾国:喻美色惊人,此指杨贵妃。倾:倒、斜。,名花:牡丹花。
"长得君王带笑看":常常使得君王满面笑容不停观看。
"解释春风无限恨":动人姿色似春风能消无限春愁春恨,
# 春风:指唐玄宗。,解释:解散、消解之意。释,即消释、消散。一作“识”。
"沉香亭北倚阑干":在沉香亭北共同倚靠着栏杆。
# 阑干:即栏杆。,沉香:亭名,沉香木所筑,在唐兴庆宫龙池东。故址在今西安市兴庆公园内。沉,一作“沈”。
唐代浪漫主义诗人,“诗仙”
李白(701~762),唐代诗人。字太白,号青莲居士。祖籍陇西成纪(今甘肃静宁西南),出生于西域碎叶城(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附近),幼时随父迁至四川绵州昌隆县(今四川江油市)。李白与杜甫齐名,并称“李杜”,被后人誉为“诗仙”。其诗风雄奇豪放,想象丰富,语言流转自然,音律和谐多变。善于从民歌、神话中吸取营养和素材,构成其特有的瑰玮绚烂色彩,是屈原以来最具有个性特色和浪漫精神的诗人,达到了盛唐诗歌艺术的巅峰。代表作品有《蜀道难》《行路难》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《静夜思》《早发白帝城》《将进酒》《望庐山瀑布》等。有《李太白集》传世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组七言乐府诗,也是一首咏物抒情诗。第一首写杨贵妃容颜与牡丹相映生辉;第二首写其受宠之态;第三首写人花交融的美好图景,抒发了诗人对极致美的惊叹与对盛世繁华的歌颂。
2. 写作手法
比喻:诗中以云喻衣、花喻容,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将杨贵妃的仙姿与自然物象融合,凸显其风华绝代。以“群玉山”“瑶台”喻仙境,言其美如神女,非人间所有。第二首以“秾艳露凝香”的牡丹喻贵妃,又以赵飞燕倚妆衬其风姿,用典中见比喻,将人与花、古与今勾连,既赞其容貌,又暗合宫廷华贵氛围,比喻奇绝且贴合人物身份,尽显李白浪漫诗风。虚实结合:三首诗虚实相生。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实写花容,虚摹仙姿;“群玉山”“瑶台”以虚拟仙境衬贵妃之美。第二首“秾艳露凝香”实绘牡丹,“云雨巫山”借楚王梦虚写其魅力;“汉宫飞燕”虚典实比,以古喻今。末章“名花倾国”实写君臣同赏,“解释春风”虚化愁绪,以沉香亭实景收束,虚实交织中,既绘眼前花妃相映之景,又拓仙境古事之想象空间,浑然天成。
3. 分段赏析
第一首从空间来写,把读者引入蟾宫阆苑。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以奇绝比喻开篇,云与衣、花与容的双重映射浑然天成。细究“想”字,既含“像”的类比,更藏“联想”的动态——当天边流云掠过,便让人想起贵妃罗裙的飘逸;庭前牡丹绽放,又自然映出她容颜的娇柔。这种互文式比喻,让衣裳与云霞共舞,容颜同花光竞艳,不着一字而富贵风华毕现。“春风拂槛露华浓”以景衬人。春风轻拂栏杆,露珠润泽花瓣,表层是写自然春光的温柔,实则以“春风”喻帝王恩宠,“露华浓”暗指贵妃圣眷正浓。诗人捕捉到花瓣凝露的刹那光泽,将其转化为贵妃面若敷粉的鲜活肌理,夸张中见细腻——那不是人间女子的脂粉气,而是得天地精华滋养的剔透之美。后两句由现实场景转入神话场景。“群玉山”与“瑶台”典出《穆天子传》,本是西王母居所,诗人却以“若非...会向...”的选择句式,将贵妃比作瑶池仙子。当“群玉山头见”的缥缈与“瑶台月下逢”的朦胧叠加,美人身影便在现实与幻境间摇曳:她是沉香亭畔的杨贵妃,更是月光下衣袂翻飞的神女,素淡的仙山月色,恰衬得她如白牡丹般皎洁又不失雍容。第二首从时间来写,把读者引入楚王的阳台,汉成帝的宫廷。“一枝秾艳露凝香”承续首章花喻,却以“露凝香”深化质感。相较于首句的静态描摹,此处牡丹似带朝露颤动,香气仿佛可触可闻。这枝沾露的红花,既是眼前实景,又化作贵妃微醺的面颊——酒晕与露珠相映,色与香交融,比“露华浓”更多了几分冶艳灵动。“云雨巫山枉断肠”借楚王梦神女典故,行抑古扬今之笔。传说中神女朝云暮雨的缠绵,在此沦为“枉断肠”的空幻,只因眼前贵妃的鲜活容颜,早已超越神话想象。诗人以“枉”字轻描淡写抹去千年传说,让历史烟尘中的虚妄,反衬当下美人的真实可触。转至“借问汉宫谁得似,可怜飞燕倚新妆”,则以汉宫旧事再作映衬。赵飞燕以轻盈舞姿名动京华,却需“倚新妆”方能增色,哪及贵妃素面朝天的天然绝色?“可怜”二字似褒实贬,表面叹飞燕需妆饰加持,实则将贵妃置于历代美人之上。此处或暗合“环肥燕瘦”的体态差异,却以“倚新妆”的细节,暗示飞燕之美终是人力雕琢,不及贵妃得天独宠的风华。第三首由仙境古人返回到现实,点明唐宫中的沉香亭北。“名花倾国两相欢”终揭题旨,将牡丹与贵妃并置。“两相欢”三字妙在双关:花因美人观赏而愈显娇艳,人因名花映衬而更添风姿,二者互为镜像。当“长得君王带笑看”落下,玄宗的目光成为串联花、人的金线——帝王的含笑凝视,既赏牡丹之艳,更恋贵妃之美,三者在沉香亭畔构成盛唐最华美的图景。“解释春风无限恨”以拟人化笔触转折,“春风”在此暗指君王。寻常所谓“春风恨”,本是文人伤春之语,此刻却因君王“带笑看”而烟消云散。贵妃的笑靥、牡丹的芳姿,竟有消解帝王愁绪的魔力,寥寥七字写尽后宫专宠的盛景,也隐隐透出“从此君王不早朝”的隐患,只是被盛唐气象的绚烂暂时掩盖。末句“沉香亭北倚阑干”收束全篇,将幻境、历史拉回现实。当贵妃凭倚阑干,身后是怒放的牡丹,身前是含笑的君王,月光洒落亭角,玉笛声隐约可闻——这定格的瞬间,既是三首诗的叙事终点,更是盛唐美学的具象化呈现。栏杆分隔了内外,却框住了人间极致的富贵与美丽,让仙山瑶台的想象,最终落回沉香亭畔的真实光影。
4. 作品点评
这三首诗辞藻浓艳瑰丽,字字如绽奇葩;最妙处在于将花与人浑然交融。“一枝红艳露凝香”等句,物我互衬,似写花光又似绘人面,言在此而意寄彼。读之如沐春风拂面,满目花影摇曳、人面朦胧,无需刻意雕琢,自然令人觉笔下既是娇艳牡丹,亦是美人如玉,意境浑然天成。
# 上曰:“赏名花,对妃子,焉用旧乐词为?”遂命龟年持金花笺宣赐翰林学士李白,进《清平调》词三章,白欣承诏旨,犹苦宿酲未解,因援笔赋之: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……”太真妃持颇梨七宝杯,酌西凉州葡萄酒,笑颔意甚厚,上因调玉笛以倚曲……龟年常话于五王,独忆以歌得自胜者无出于此,抑亦一时之极致耳。上自是顾李翰林大异于他学士。
唐李濬《松窗杂录》
# 太白《清平调》三章,语语藻艳,字字葩流,美中带刺,不专事纤巧。家澹斋有谓:以是诗,合得是语,所谓破空截石、旱地擒鱼者。近《诗归》选极富,何故独不收?吾所不解。
明周珽《唐诗选脉会通评林》
# 三首皆咏妃子,而以“花”旁映之,其命意自有宾主。或谓衬首咏人,次首咏花,三首合咏,非知诗者也。太白七绝以自然为宗,语趣俱若天意为诗,偶然而已。后人极力用意,愈不可到,固当推为天才。
明末清初黄生《唐诗摘钞》
# 太白《清平调词》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,二“想”字已落填词纤境“若非”,“会向”,居然滑调。“一枝浓艳”“君王带笑”,了无高趣,“小石”踩之坦涂耳。此君七绝之豪,此三章殊不厌人意
明末清初毛先舒《诗辩坻》
# 少陵《秋兴八首》,青莲《清平词》三章,脍炙千古矣。余三十年来读之,愈知其未易到。
清田雯《古欢堂杂著》
# 李白天才自然,出类拔萃,然千古与杜甫齐名,则犹有间。盖白之得此者,非以才得之,乃以气得之也。……如白《清平调》三首,亦平平宫艳体耳,然贵妃捧砚,力士脱靴,无论懦夫于此战栗趑趄万状,秦舞阳壮士不能不色变于秦皇殿上,则气未有不先馁者,宁睱见其才乎?观白挥洒万乘之前,无异长安市上醉眠时,此何如气也
清叶燮《原诗》
# 《清平调》三首章法最妙。第一首赋妃子之色,二首赋名花之丽,三首合名花、妃子夹写之,情境已尽于此,使人再续不得。所以为妙。
清吴烶《唐诗选胜直解》
# 三章合花与人言之,风流旖旎,绝世丰神。或谓首章咏妃子,次章咏花,三章合咏,殊见执滞。
清沈德潜《唐诗别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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