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倚栏看碧成朱":身倚栏杆,看碧绿的山色转为丹红,
# 看碧成朱:南北朝·王僧孺《夜愁示诸宾》诗:“谁知心眼乱,看朱忽成碧。”朱:丹红。,倚栏:身倚栏杆。
"等闲褪了香苞粉":在悠然之间就褪却了香袍的脂粉而成熟起来。
# 苞:一作袍。
"上林高选":上林苑选美一样选上的,
# 上林高选:《三辅黄图·卷四·苑囿》:“汉上林苑,即秦之旧苑也。《汉书》云:‘武帝建元三年开上林苑,东南至蓝田宜春、鼎湖、御宿、昆吾,旁南山而西,至长杨、五柞,北绕黄山,濒渭水而东。周袤三百里。’离宫七十所,皆容千乘万骑。《汉宫殿疏》云:‘方三百四十里。’《汉旧仪》云:‘上林苑方三百里,苑中养百兽,天子秋冬射猎取之。’帝初修上林苑,群臣远方,各献名果异卉三千馀种植其中,亦有制为美名,以标奇异。”
"匆匆又换":忙匆匆的又换掉了,
"紫云衣润":由紫云润色的衣裳。
"几许春风":枉费了多少个春天啊,
# 几许:多少个。
"朝薰暮染":从早到晚的又是薰又是染,
# 朝:早晨。
"为花忙损":花儿都为此凋零了。
# 损:凋零。
"笑旧家桃李":可笑那些庸常的桃花李花,
"东涂西抹":尽管乱涂乱抹地打扮自己,
# 东涂西抹:五代·王定保《唐摭言·卷三·慈恩寺题名游赏赋咏杂纪》:“薛监晚年厄于宦途,尝策驘赴朝,値新进士榜下,缀行而出。时进士团所由辈数十人,见逢行李萧条,前导曰:‘回避新郎君!’逢辗然,即遣一介语之曰:‘报道莫贫相!阿婆三五少年时,也会东涂西抹来。’”本以妇女装饰为喻,谓自己少年时亦曾凭文章取进士。后用为自己写作或绘画的谦词。
"有多少、凄凉恨":最后还是留下无限的凄凉。
"拟倩流莺说与":且与那些流莺说去吧,
"记荣华、易消难整":切记世间的荣华与富贵,最容易消散而难以保全完整。
# 难整:难以保全完整。
"人间得意":人世间的得意,
# 人间得意:“人间得意,千红百紫,转头春尽”句:宋·计敏夫《唐诗纪事·卷三十五·孟郊》:“后及第。有诗曰‘昔人龌龊不足嗟,今朝旷荡恩无涯。青春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’一日之间,花即看尽,何其速也。”百紫,王诏校刊本及四印斋本俱改作“万紫”。
"千红万紫":就像那自然界的花儿,尽管也有千红万紫的时候,
# 万:一作百。
"转头春尽":可是转眼之间就到了尽头。
# 春尽:春天结束了。
"白发怜君":白头老人的时候回想平生,
# 白发怜君:宋·苏轼《次韵刘景文西湖席上》诗:“白发怜君略相似,青山许我定相从。”
"儒冠曾误":是年轻时的少年意气耽误了自己,
# 儒冠曾误:唐·杜甫《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》诗:“纨裤不饿死,儒冠多误身。”
"平生官冷":官场冷酷与无情。
# 平生官冷:唐·杜甫《醉时歌》:“诸公衮衮登台省,广文先生官独冷。”按:范氏一生唯曾任卢溪令及公安令,官终忠训郎,详见南宋·刘宰《漫塘集·卷三十四·故公安范大夫及夫人张氏行述》。
"算风流未减":如果风流的禀性还没有磨灭,
"年年醉里":那么就尽情地欢娱在酒中吧,
"把花枝问":要问人生的意义,那就去看那一年又一年的花枝吧。
南宋将领,豪放派代表词人
辛弃疾(1140~1207),南宋词人。原字坦夫,后改字幼安,号稼轩居士,历城(今属山东济南)人。一生力主抗金,曾上奏疏《美芹十论》与《九议》纵论世事,但意见不被采纳。辛弃疾兼擅诗文词,而以词的成就为最高,与苏轼合称“苏辛”,与李清照并称“济南二安”,还与党怀英并称“辛党”。其词题材广阔,善用典故,风格多样,以豪放为主。他的词作热情洋溢、慷慨悲壮、笔力雄厚,与苏轼词风相近。《破阵子·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》《永遇乐·京口北固亭怀古》《水龙吟·登建康赏心亭》《菩萨蛮·书江西造口壁》等均有名。有《稼轩长短句》。今人邓广铭辑有《辛稼轩诗文钞存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咏物词,也是一首咏花词。描写了范南伯家文官花颜色多变的特点,并借花寄意,在委婉的笔调中流露对主人的劝慰与自身的愁绪,情感细腻而含蓄。
2. 写作手法
用典:“倚栏看碧成朱,等闲褪了香苞粉”二句反用王僧孺《夜愁示诸宾》“看朱忽成碧”典故,原典形容心绪烦乱导致视觉错乱,此处却正面描写文官花自然变色的奇妙特性,通过反用典故既保留文学韵味,又新颖地展现了花木特性。化用:词中化用杜甫“儒冠多误身”诗句与刘宰《范大夫行述》“治官犹家”的记述,通过前人评价与历史记载,既客观呈现范南伯为官清正的形象,又暗含对其仕途坎坷的深切同情。双关:“几许春风,朝薰暮染”,“春风”一词既指自然界的春风催花变色,又暗喻人为栽培的影响,一语双关地揭示了花色变化既有自然因素,也离不开人的精心培育。对比:通过“笑旧家桃李,东涂西抹”与文官花自然变色的鲜明对比,突显出“上林高选,匆匆又换,紫云衣润”的天然风韵之美。桃李的刻意修饰反衬出文官花的自然灵动,形成“有多少、凄凉恨”的反差。
3. 分段赏析
“倚栏看碧成朱,等闲褪了香苞粉”:开篇即以动态视角展现文官花变色之奇。“倚栏看”三字看似平常,实则暗含观察者凝神专注之态;“碧成朱”三字色彩对比强烈,将花色由绿转红的奇妙变化浓缩在方寸之间;“等闲褪了”四字举重若轻,既写出花苞自然褪色的从容之态,又暗含对造化神奇的惊叹。此处反用王僧孺“看朱成碧”典故,将原典中形容心绪错乱的视觉错乱,转化为对自然现象的客观描摹,手法新颖独到。“上林高选,匆匆又换,紫云衣润”:此三句笔锋一转,由红转紫。“上林”借指翰林院,既点明此花名贵,又暗含对范南伯才学的赞誉;“匆匆又换”四字写变色之迅疾,与上句“等闲褪了”形成快慢相间的节奏;“紫云衣润”以云霞喻花色,一个“润”字既写出花瓣的光泽质感,又暗含雨露滋润之意。此三句与上两句形成疏密相济的布局:前两句密写三色变化,后三句疏写一色,章法严谨。“几许春风,朝薰暮染,为花忙损”:由观色转入探因。“春风”一词双关,既指自然界的春风化雨,又暗喻园丁的精心培育;“朝薰暮染”四字对仗工整,将培育过程的时间跨度浓缩在朝夕之间;“忙损”二字拟人化手法,赋予春风以人性,既写春风之殷勤,又暗含园丁之辛劳。三句转折自然,由表及里,层层深入。“笑旧家桃李,东涂西抹,有多少、凄凉恨”:此处笔锋陡转,以桃李反衬。“东涂西抹”四字形象生动,将桃李刻意装扮之态刻画得入木三分;“笑”字领起全句,略带嘲讽意味;“凄凉恨”三字突然转折,赋予桃李以人性,暗示对人工雕饰的怜悯。此对比手法运用精妙:桃李的刻意修饰更显文官花自然变色的可贵。“拟倩流莺说与,记荣华、易消难整”:下片转入劝诫。“倩流莺说与”构思新颖,借鸟语传意,避免说教之嫌;“记荣华”三字点醒主旨,“易消难整”对仗工稳,道出繁华易逝之理。拟人手法使说理不显枯燥,反添几分灵动。“人间得意,千红万紫,转头春尽”:承上深化。“千红万紫”化用朱熹诗意,写尽春光灿烂;“转头春尽”四字急转直下,形成强烈反差。三句以春景喻人生,暗含宦海沉浮之慨,将咏物与抒情自然融合。“白发怜君,儒冠曾误,平生官冷”:转入对范南伯的同情。“白发”与“儒冠”呼应,用杜甫诗意,写其怀才不遇;“官冷”二字精炼传神,既指官职卑微,又暗写其清正不阿的为官态度。此处引用杜甫诗句与刘宰记述,既客观呈现范南伯形象,又暗含深切同情。“算风流未减,年年醉里,把花枝问”:收束全词。“风流未减”写其豪情依旧,“年年醉里”见其借酒消愁;“把花枝问”四字含蓄隽永,既写赏花之态,又暗含人生之问,余韵悠长。结尾三句将咏物、抒情、言志完美融合,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。
4. 作品点评
此乃一首咏物之词,所咏对象为范南伯府上所植文官花。此花别称锦带花、海仙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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