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大鹏飞兮振八裔":大鹏奋飞啊振过八方,
# 八裔:八方荒原之地。,大鹏:传说中的大鸟。
"中天摧兮力不济":中天摧折啊力量不济。
# 摧:摧折。,中天:半空。
"余风激兮万世":所余之风啊可以激励万世,
# 万世:千秋万世。,激:激荡、激励。,余风:遗风。
"游扶桑兮挂石袂":东游扶桑啊挂住了我的左袖。
# 袂:衣袖。左袂,即左袖。,石:王琦辑注《李太白文集》注云:当作“左”。,挂:喻腐朽势力阻挠。,扶桑: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大树,生在太阳升起的地方。古代把太阳作为君主的象征,这里游扶桑即指到了皇帝身边。扶:一作“搏”。
"后人得之传此":后人得此消息而相传,
# 得之:知大鹏夭折半空。
"仲尼亡兮谁为出涕":仲尼已亡,还有谁能为我之死伤心哭泣。
# 仲尼亡兮谁为出涕:此处用孔子泣麟的典故。传说麒麟是一种祥瑞的异兽。鲁哀公十四年(前481年),鲁国猎获一只麒麟,孔子认为麒麟出非其时,而被捕获,非常难受。
唐代浪漫主义诗人,“诗仙”
李白(701~762),唐代诗人。字太白,号青莲居士。祖籍陇西成纪(今甘肃静宁西南),出生于西域碎叶城(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附近),幼时随父迁至四川绵州昌隆县(今四川江油市)。李白与杜甫齐名,并称“李杜”,被后人誉为“诗仙”。其诗风雄奇豪放,想象丰富,语言流转自然,音律和谐多变。善于从民歌、神话中吸取营养和素材,构成其特有的瑰玮绚烂色彩,是屈原以来最具有个性特色和浪漫精神的诗人,达到了盛唐诗歌艺术的巅峰。代表作品有《蜀道难》《行路难》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《静夜思》《早发白帝城》《将进酒》《望庐山瀑布》等。有《李太白集》传世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《临路歌》属于古体诗,是李白在病重体衰之际的绝笔之作,亦可视为他为自己撰写的墓志铭。诗中诗人以大鹏自喻,慷慨悲歌,倾诉着壮志未酬的悲戚,字里行间弥漫着对人生的深切眷恋,以及才未施展的无尽惋惜。诗中构建起大鹏振翅高飞却半空折翼,遗风磅礴且衣袖挂于扶桑的艺术画面。其格调高亢激昂,想象奇幻瑰丽,于有限文字中蕴含着无穷韵味,令人回味无穷。
2. 写作手法
比喻:以大鹏自比,“大鹏飞兮振八裔”将自己比作展翅高飞、震动八方的大鹏,形象地展现出自身的远大抱负和非凡才能。起兴:开篇以“大鹏飞兮振八裔”起兴,借大鹏展翅高飞的壮观景象,引出诗人对自身命运的感慨,营造出雄浑壮阔又略带悲壮的氛围。用典:“仲尼亡兮谁为出涕”运用典故,孔子曾为麒麟出涕,此处诗人以麒麟自比,感慨自己如麒麟般生不逢时,仲尼已逝,无人能理解和赏识自己的壮志与才华。托物言志:“大鹏飞兮振八裔”借大鹏这一形象托物言志,通过描写大鹏中天摧折,表达自己虽有宏大志向却力不从心、壮志未酬的悲叹。
3. 分段赏析
诗歌开篇两句“大鹏飞兮振八裔,中天摧兮力不济”,生动描绘出大鹏展翅,撼动八方,却在半空折翅、无力翱翔的景象,高度概括了李白的一生。“大鹏飞兮振八裔”,极有可能暗指李白应诏入京的经历,而“中天摧兮”则象征他在长安遭受挫折,如同大鹏半空折翼,结合诗人的人生遭遇理解,诗句气势雄浑、形象鲜明,蕴含无限感慨,与项羽《垓下歌》开篇“力拔山兮气盖世,时不利兮骓不逝”一样,传递出苍凉又激昂的情绪,极具感染力。“余风激兮万世,游扶桑兮挂石袂”,此句表明大鹏虽在中天折翅,但其遗留的风采仍能激荡千秋万代。这实际上是李白在表达,即便理想破灭,自己的品格与精神,依然会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。“游扶桑”隐喻自己曾来到皇帝身旁,“挂石袂”的“石”推测为“左”的笔误,严忌《哀时命》中有“左袪(袖)挂于扶桑”的表述,李白这句诗或许从中获得灵感。常人既无法游至扶桑,也不会让衣袖被高耸的扶桑挂住,况且大鹏被折的应是左翅,而非“左袂”。但在李白的认知里,大鹏与自己融为一体,所以才创造出这般奇谲的诗句。“后人得之传此,仲尼亡兮谁为出涕。”前句讲后人会得知大鹏半空夭折的故事,并代代相传;后句运用孔子泣麟的典故,感慨如今孔子已逝,无人会像他为麒麟哀痛那样,为大鹏的夭折落泪。这两句一方面坚信后人会为大鹏的命运深感惋惜,另一方面悲叹当世没有知音,与杜甫在《梦李白二首》中“千秋万岁名,寂寞身后事”所表达的对李白一生的感慨,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
# 仲尼适赵,闻简子杀鸣犊,临河不济而叹,作《临河歌》。此“临路”或“河”字之误。
明胡震亨《李杜诗通》
# 按李华《墓志》谓太白赋《临终歌》而卒,恐此诗即是;“路”字盖“终”字之讹。……诗意谓西狩获麟,孔子见之而出涕。今大鹏摧于中天,时无孔子,遂无有人为出涕者,喻己之不遇于时,而无人为之隐惜。太白尝作《大鹏赋》,实以自喻,故此歌复借大鹏以寓言耶?
清王琦《李太白全集》
# 盖自叹也,必拟《临河操》无疑。
清奚禄诒
# 《临终歌》今存集中,刊本误作《临路歌》,简短四十二字,照样自比大鹏,自负之心至死不变。然而自叹“力不济”,这和《古风五十九首》的第一首“吾衰竟谁陈?”是有一脉相通的。在那首《古风》里,他想到了孔仲尼泣麟:“希圣如有立,绝笔于获麟”;在这首《临终歌》里,他又想到了孔仲尼泣麟。他一方面在自比仲尼,一方面又在叹息时无仲尼,而却寄希望于“后人”。实际上如果仲尼还在,未必肯为他“出涕”;而“后人”是没有辜负他的。
现代郭沫若《李白与杜甫》
# 全诗六句,可分三解。一、二言鹏之奋飞振动八裔,奈何中天摧折力不济矣。八裔即八极、八荒,极言其远。三、四紧承二句,言力虽不济,若得余风之助,犹能激扬万世而游于扶桑。余风,乃相对从下而上之扶摇(飚)而言;……李白此歌托鹏言志,左袂即左袪、左袖,应指鹏翼。激万世、游扶桑与挂左袂,皆虚拟假设之辞。要言雄心尚在,余勇可贾也。五、六亦接二句,言大鹏摧于中天,为后人——实指当今世人——所得,而世无孔子,故无人怜惜。按孔子因西狩获麟而出涕,伤其“非出其时而见害”,事见《公羊传·哀公十四年》及《孔子家语·辨物》;又按李白《大鹏赋》,不特赞大鹏之旷荡纵适而不拘守常,亦赞其“不矜大而暴猛”,此正可与麟之为仁并提。“仲尼亡乎”,难道世上孔子之徒都死光了吗?“谁为出涕”,无人为之出涕!结语悲凉,悲凉中仍见慷慨。上边说的都是言内意。另外还有言外之意。(载大型画册《李白》,国际展望出版社)
现代裴斐《李白〈临路歌〉试析》
上一篇:唐·李益《夜宴观石将军舞》
下一篇:唐·吴融《阌乡寓居十首·小径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