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凤额绣帘高卷":绣着凤凰图案的帘帐已经卷起,
# 高卷:高高地卷起,说明夜色早已过去,夜间所用的帘帐已经卷了起来。
"兽环朱户频摇":朱门上的兽环频频晃动。
# 频摇:有节奏地晃动,指兽环在晃动。,朱户:红漆的大门。,兽环:古时门上常镶一野兽之头的装饰物,兽头的嘴里叨着一铜环,所以称为兽环。
"两竿红日上花梢":红日已经升到两根竹竿那么高了,阳光已经照上花梢了。
# 上花梢:一作“上花棚”。太阳光已经照到开花的树梢。
"春睡厌厌难觉":春天困乏,精神不振,很难醒来。
# 厌厌:精神不振的样子。
"好梦狂随飞絮":刚刚做了一个美梦,就随着飞絮飘走了,
# 狂随:很快地随着。,好梦:怀春之梦,梦得有情郎。
"闲愁浓胜香醪":百无聊赖的春愁比浓香的美酒还要浓烈。
# 香醪:非常醇厚的美酒。,闲愁:因无所事事而引发的忧愁。
"不成雨暮与云朝":朝云暮雨还没成就,就醒来了。
"又是韶光过了":又是一次美好的梦中风光过去了。
# 韶光:美好的春光,此指梦中的好风光。
北宋婉约派代表词人
柳永(987?~ 1053?),北宋词人。原名三变,字景庄;后改名永,字耆卿。福建崇安(今福建武夷山市)人。因排行第七,又称柳七;官至屯田员外郎,又称柳屯田。柳永是婉约词派代表人物,创作了大量词调和慢词,内容较之前也有所拓展,对宋词发展影响重大。其词多描绘城市风光和歌妓生活,尤长于抒写羁旅行役之情。铺叙刻画,情景交融,语言通俗,音律谐婉。《雨霖铃》《八声甘州》《望海潮》等颇有名。著有《乐章集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北宋词人柳永创作的一首词。也一首描写富家闺中小姐春日思念情郎的闺怨词。通过描写深闺女子春日慵懒、虚度芳华的生活场景,以及“好梦狂随飞絮”的缥缈追忆与“闲愁浓胜香醪”的苦涩怅惘,含蓄表达了封建礼教束缚下贵族女子对自由情爱的隐秘渴望,以及红颜易老、佳期难遇的深沉悲慨。
2. 写作手法
反衬:以乐衬苦,“凤额绣帘高卷,兽环朱户频摇”描绘女子身处绣帘朱户的富贵之家,环境华美,却透露出女子独守空闺的寂寥。联想:“又是韶光过了”,透着无限悲凉意,女主人公看春日花开花落,联想自己的青春时光就这样在孤独等待中慢慢消耗,只能任凭其如流水一样逝去。用典:“不成雨暮与云朝”一句用楚襄王与神女的典故,不仅写出了梦见与情郎云雨事未成的遗憾,也隐约表达了与情郎难以再相聚的现实。
3. 分段赏析
上片,“凤额绣帘高卷,兽环朱户频摇”以金玉满堂的意象铺陈,绣帘悬凤、朱门饰兽的细节堆砌,既延续花间词“镂金错彩”的审美传统,又暗藏深意。“高卷”的帘栊象征对外界的无声召唤,可见女子不是深闭房门,而是企盼有人进屋。“频摇”的兽环暗示对叩门声的焦虑期待,盼望故人敲门来,凝神听来却是风动兽环的声音。这种物质丰裕与精神空虚的强烈反差,比温庭筠“水晶帘里玻璃枕”更形象。“两竿红日上花棚。春睡厌厌难觉。”这两句与温庭筠《菩萨蛮》中懒起画蛾眉,弄妆梳洗迟”的意思相通,但相对更直白。“厌厌难觉”的春睡姿态实为精神困局的具象化呈现。词人巧妙设置“难觉”三重视角:表层是春日困倦的自然反应,中层是彻夜相思的生理疲态,深层则是沉溺梦境的精神麻醉,为下片的意识流转换埋下伏笔。下片,“好梦狂随飞絮”写的是梦见情郎将。上片结尾的朦胧睡意瞬间切至梦境碎片。柳絮意象既承袭贺铸“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”的愁思传统,又以“飞絮”的离散特质隐喻美好转瞬即逝,与“好梦”构成虚实相生的双重消解。当“闲愁浓胜香醪”的味觉通感撕破梦境面纱,词人突破花间词惯用的视觉摹写,用酒醪的浓烈反衬愁绪的不可稀释,开创了以物质密度比拟精神重量的新范式。“不成雨暮与云朝”化用《高唐赋》典故而别具深意:巫山云雨本喻情爱圆满,此处“不成”二字却将典故解构为双重缺憾——既指梦境欢愉的中断,更暗喻现实中相聚无期的永恒悬置。最终“又是韶光过了”的喟叹,以春光的流逝勾连青春的生命耗损,使时间意象成为贯穿全篇,勾勒出一位渴望爱情、拥有美丽青春的闺中女子形象,读来感人肺腑,让人也忍不住一声长叹。
4. 作品点评
柳永在此类小令中展现出革新意识,以直白的抒情方式突破晚唐五代至宋初词坛的含蓄传统。如“春睡厌厌难觉”以日常口语摹写慵懒情态,“不成雨暮与云朝”直诉情爱缺憾。即便“凤额绣帘高卷”仍存花间派精工物象的遗韵,“又是韶光过了”亦延续传统伤春母题,但这些实为技法过渡的铺垫——词人随后将慢词的铺叙手法融入小令,“两竿红日上花梢”的生活化场景与“闲愁浓胜香醪”的心理直描,这种以赋为词的尝试,既保留小令的凝练特质,又注入慢词特有的叙事,为北宋词体从“缘情”向“言志”的转型提供了早期范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