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秋风起兮寒雁归":秋风起时寒雁南归,
"寒蝉鸣兮秋草腓":寒蝉哀鸣秋草枯萎。
# 腓:枯萎。
"萍青兮水澈":浮萍青翠秋水澄澈,
# 澈:水澄清。,萍:浮萍。
"叶落兮林稀":落叶飘零林木凋敝。
"翠为盖兮玳为席":翠绿荷叶作伞盖,玳瑁纹席铺满地,
# 玳:“玳瑁”的简称,谓豪华珍贵的宴席。
"兰为室兮金作扉":兰草芬芳饰居室,黄金门扉显贵气。
# 扉:门扇。
"水周兮曲堂":流水环绕曲折厅堂,
# 曲堂:幽深的厅堂。,周:环绕。
"花交兮洞房":繁花交织洞房幽闭。
# 洞房:指新婚夫妇的卧室。
"树参差兮稍密":树木参差渐显浓密,
"紫荷纷披兮疏且黄":紫荷零落稀疏泛黄。
# 披兮:散乱貌。,紫荷:荷花。
"双飞兮翡翠":翡翠鸟成双空中飞,
# 翡翠:鸟名。
"并泳兮鸳鸯":鸳鸯并游水中戏。
# 并泳:一起游水。
"神女云兮初度雨":神女驾云初降甘霖,
# 初度雨:暗喻,犹言初次经历云雨。
"班妾扇兮始藏光":班婕妤团扇敛藏光晕。
"且淹留日云暮":暂且流连至日暮时分,
# 日云暮:太阳将落。云,助词。,淹留:羁留;逗留。
"对华烛兮欢未央":面对华烛欢愉未尽。
# 未央:未尽。
南朝梁皇帝
萧绎(508~554?),即梁元帝。南朝梁皇帝。字世诚,小字七符,自号金楼子。梁武帝第七子,封湘东王,镇守江陵。侯景叛乱时,派王僧辩、陈霸先灭景,于江陵即位称帝,国势衰微。承圣三年西魏军破江陵,被俘杀。萧绎好玄谈,能诗赋,工书善画。其论文强调“情灵摇荡”“流连哀思”,诗赋文辞绮艳而声调流转。今存《金楼子》《梁元帝集》辑本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《秋辞》是南北朝萧绎创作的古体诗,属于宴饮诗。全诗刻意模仿骚体,句式参差、多用“兮”字,但内容空虚苍白,仅袭楚骚皮毛,展现出形式与内涵失衡的特点。
2. 分段赏析
“秋风起兮寒雁归”句是描绘秋日典型意象。一个“起”字赋予秋风动态质感,暗示季节更迭的不可逆性;“归”字既写寒雁南迁的自然规律,又暗含游子思归的潜在情感。双“兮”字构成悠长叹息,使短促秋声延展出时空纵深感。此句以听觉带动视觉,为全诗奠定萧瑟基调。“寒蝉鸣兮秋草腓”句运用视听通感手法。“寒蝉”鸣声强化秋意肃杀,“腓”字精准刻画秋草枯萎之态。昆虫与植物的并置构成生态画卷:秋蝉作为短暂生命的象征,在枯黄草丛中嘶鸣,形成生命流逝的双重隐喻。动词“鸣”与形容词“腓”形成动静对照,暗示繁华将逝的必然。“萍青兮水澈”句聚焦微观水体景观。青萍的浮萍绿意与澄澈秋水构成冷色调画面,“澈”字突破传统秋水浑浊的刻板印象,展现透明质感。植物与液体的色彩呼应,暗示表面平静下的深层寂寥。此句以小见大,通过透明水体折射出秋日特有的清冷意境。“叶落兮林稀”句完成空间构图转换。落叶的动态轨迹与林木的稀疏状态构成俯视视角,“稀”字点明树木凋敝程度。视觉上形成疏密对比:飘落叶片的零散动态与林间空旷的静态形成张力,暗示繁华消散后的虚空本质。此句为后续华美场景铺垫反衬基础。“翠为盖兮玳为席”句转入人工造景描写。“翠盖”与“玳席”形成自然与人工的材质碰撞,暗示贵族生活的奢靡。色彩词“翠”与贵重物象“玳”的组合,构建出斑斓却脆弱的视觉意象,与自然界的萧瑟形成尖锐对立。“兰为室兮金作扉”句深化空间装饰层次。兰草的芬芳意象与金属门扉的冰冷质地构成嗅觉与触觉通感,暗示富贵表象下的精神荒芜。“室”与“扉”的空间限定,将场景从自然过渡到人工建筑,为后续宴饮场面建立场所坐标。“水周兮曲堂”句完善建筑空间叙事。流水环绕的曲折厅堂,既展现园林设计智慧,又暗含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”的隐喻。曲径通幽的布局暗示贵族生活的复杂内蕴,水流的永恒运动与建筑的静止状态形成哲学层面的对照。“花交兮洞房”句完成室内场景构建。“花交”既指藤蔓花卉在洞房交织,又暗喻男女情爱纠葛。封闭的“洞房”空间与盛放的鲜花形成禁锢与生长的矛盾,暗示奢靡生活背后的生命压抑。此句为尾联的欢宴场景埋下情感伏笔。“树参差兮稍密”句调整全景观察视角。树木的错落有致与疏密变化,展现园林设计的匠心独运。视觉焦点的由近及远,将读者视线从建筑拉回自然,完成室内外空间的循环。参差树影在月下形成的明暗对比,暗示欢乐表象下的阴影存在。“紫荷纷披兮疏且黄”句完成秋日植物图谱。紫色荷花与枯黄荷叶的色彩并置,突破单色秋景范式,展现衰败过程中的绚烂余晖。“纷披”动态与“疏”“黄”静态特征形成矛盾修辞,暗示繁华消逝的复杂过程,具有存在主义式的生命哲思。“双飞兮翡翠”句引入神话意象。翡翠鸟的双飞既是对首句寒雁南归的回应,又暗含《山海经》中翠鸟报丧的典故意涵。成双意象与后文“并泳”形成镜像结构,在欢愉场景中植入不祥预兆,体现古典诗歌的复调叙事特征。“并泳兮鸳鸯”句强化爱情隐喻。鸳鸯并游本为祥瑞,但在秋日语境中,温暖表象与渐凉水温形成温度反讽。禽鸟的亲密与人类宴饮场景构成平行蒙太奇,暗示欢愉的短暂性与表演性,为结尾的“欢未央”埋下反讽注脚。“神女云兮初度雨”句引入楚辞意象。化用巫山神女典故,将现实秋雨幻化为云雨巫山的神话场景。“初度雨”既指秋雨初降,又暗含情欲萌动的双关语义。虚实相生的笔法打破时空界限,在现实场景中投射神话阴影。“班妾扇兮始藏光”句深化时间隐喻。班婕妤团扇典故在此获得新解:秋扇见捐的悲剧命运,在“始藏光”中转化为渐隐过程。光线的逐渐消退与首句“秋风起”形成环形结构,暗示美好事物消逝的不可逆转性。“且淹留日云暮”句完成时间维度建构。“淹留”与“日暮”构成时间停滞的假象,实则暗指欢宴的拖延本质。黄昏时刻的临界状态,既是对白昼的告别,也是对黑夜的抗拒,映射出人类面对时间流逝的永恒困境。“对华烛兮欢未央”句收束全篇情感。人工烛火与自然日光的对照,揭示欢宴的虚幻本质。“未央”的重复使用形成语义悖论,在物理时间的终结处创造心理时间的永恒。此句以璀璨光影包裹存在虚无,达成“以乐景写哀”的艺术效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