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雨急云飞":一场秋风急雨,
"惊散暮鸦":惊散了傍晚的乌鸦,
# 惊散暮鸦:傍晚的乌鸦被惊散。
"微弄凉月":月亮在云间透出微弱的光亮。
# 微弄:一作暮天。
"谁家疏柳低迷":不知是谁家稀疏的柳树在夜色中朦胧不清,
# 低迷:模糊的样子。
"几点流萤明灭":几点流动的萤火虫时明时灭。
"夜帆风驶":夜晚船帆在风中疾驶,
"满湖烟水苍茫":满湖的烟水一片苍茫,
"菰蒲零乱秋声咽":菰蒲杂乱,秋声呜咽。
# 秋声咽:西风声音凄切。,菰蒲:菰草和蒲草。菰:(gū姑)浅水草本植物,夏秋间开花。蒲:草本植物,叶供编织,可以作席。
"梦断酒醒时":从梦中醒来,酒也醒了,
"倚危樯清绝":倚靠着高高的桅杆,周围清冷孤寂到了极点。
# 危樯:船上高耸的桅杆。
"心折":心中悲痛万分。
# 心折:内心摧伤。
"长庚光怒":金星光芒闪烁,似乎在发怒,
# 长庚:星名,即金星,又名太白。
"群盗纵横":国内盗贼到处横行,
# 群盗:宋高宗建炎二年(公元1128年)十二月,济南知府刘豫叛宋降金。三年,苗傅、刘正彦作乱,逼迫高宗传位太子,兵败被杀。
"逆人猖獗":金兵猖獗无比。
# 猖獗:亦作“猖蹶”,任意横行。,逆人:一作逆胡。
"欲挽天河":想要引来天河之水,
"一洗中原膏血":洗净中原大地百姓遭受的苦难。
"两宫何处":被掳的徽钦二帝如今在哪里呢,
# 两宫:指宋徽宗赵佶和钦宗赵桓,时被金人掳往北方。
"塞垣祗隔长江":边塞与我们只隔着一条长江,
# 塞垣:南宋与金国,夹岸陈兵,只隔长江一水。塞,边境。
"唾壶空击悲歌缺":只能空击唾壶,悲歌不已,如同王敦一样,把唾壶都敲缺了。
# 唾壶:借喻词人自己不能亲自杀敌雪耻的悲愤心情。
"万里想龙沙":遥想远在万里之外龙沙之地的徽钦二帝,
# 龙沙:白龙堆沙漠。
"泣孤臣吴越":qì gū chén wú yuè
# 吴越:古代的吴国、赵国,今江浙一带,为南宋政府所在地。,孤臣:词人自称。
南宋词人
张元幹(1091~1160?),南宋词人。字仲宗,自号真隐山人、芦川居士、芦川老隐,福州永福(今福建永泰)人。曾官至将作少监,秦桧当权时致仕南归,后因作词赠送主战派胡铨,触怒秦桧,削除官籍。张元幹与张孝祥合称南宋初期“词坛双璧”。尤以词著称,早期多为流连光景、离别相思之作,风格清丽妩媚;北宋灭亡后,词风一变,内容多感慨国家兴亡,抒发壮志难酬的悲愤,风格激越高昂,豪迈奔放。其诗“清新而有法度,蔚然出尘”,受苏轼、黄庭坚影响颇深。著有《芦川归来集》《芦川词》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词,通过描写秋夜吴兴舟中景色及对国家局势的感慨,表达爱国情怀。上片描绘了雨急云飞、暮鸦惊散、凉月微照、疏柳低迷、流萤明灭、夜帆风驶、湖烟苍茫、菰蒲零乱、秋声呜咽的秋夜景象,营造出凄凉的氛围。下片由景入情,表达对群盗纵横、逆胡猖獗的愤怒,对中原沦陷的痛心,渴望收复失地却壮志难酬的无奈,以及对两宫的牵挂和身为孤臣的悲叹。
2. 写作手法
象征:“雨急云飞,暮天凉月,庭户萧寒。”以“雨急云飞”象征金兵南下的紧迫局势与政治环境的险恶,“暮天凉月”烘托南宋初立的衰微国运,自然景象成为时代危机的隐喻,景中含时势之痛。用典:化用杜甫诗意,“欲挽天河,一洗中原膏血。”化用杜甫《洗兵马》“安得仙人九节杖,拄到玉女洗头盆”,原典以天河洗兵表达对和平的渴望,此处借“挽天河洗膏血”,直言希望以天河之水洗净中原大地的金兵血污,强化收复失地的决心,典故的化用使情感更具历史纵深感。情景交融:“菰蒲零乱,边鸿声断,陇云衰草。”视觉(菰蒲零乱、陇云衰草)与听觉(边鸿声断)结合,既写吴兴秋景的荒寒,亦暗合中原沦陷后的衰败,景之悲凉与情之怆痛浑然一体,达到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的境界。
3. 分段赏析
该词上片以景起笔,开篇“雨急云飞”四字勾勒出暴雨骤至、云气翻涌的自然图景,暗喻当时政治形势的危急险恶。“暮天凉月”则点明时令与具体时段——秋日暴雨初歇的傍晚至夜间。词人由景及人,转而描写泛舟湖上所见两岸秋景:秋柳枝条疏落萧索,流萤光影忽明忽灭,词人以简笔涂抹出一片阴暗凄凉的色调,深蕴凄切悲怆之情。继而由远及近,只见满湖水汽氤氲升腾,耳闻水中菰蒲丛被秋风拂动,发出瑟瑟悲鸣。此处视听交织,将清冷寂寥的意境层层递进,词人心中沉郁悲愁亦随景蔓延,唯有借酒浇愁,以解心中沉郁。下片直抒胸臆,“心折,长庚光怒”一句由情及景,将词人郁积的满腔悲愤喷薄而出。“心折”二字以比喻手法极言伤心之至,既收束上片景语之悲,又引出下文对国难的痛思:金人猖獗,数年前掳走徽钦二帝,如今更占据江北河山,长江竟成家国分界;自己与抗战志士遭压抑排挤,唯能悲歌泣血,无力挽狂澜于既倒。“群盗猖獗”一句存两解:或指黄潜善、刘豫等卖国求荣的汉奸投降派,或指被投降派诬为“盗”的抗金义兵,两种解读均指向对时局“群盗纵横,逆胡猖獗”的深刻概括。“欲挽天河,一洗中原膏血”则振起全篇,直书抗战派与民众收复中原、洗雪国耻、拯救黎民的强烈愿望。词末将“爱国”与“忠君”并置,亦为特定时代语境下的情感投射。
4. 作品点评
该词在写法上主要应用的是情景交融,词人从此展开联想,进行议论和抒情,写出了自己的满腔悲愤与豪情壮志。
# 忠爱根于血性,勃不可遏。
清词论家陈廷焯《词则·放歌集》卷一
# 善作长短旬,其忧国爱君之心,愤世嫉邪之气,问寓于歌咏。
宋词人蔡戡《芦川居士词序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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