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画桥流水桃溪路":雕饰华美的桥下流水潺潺,桃溪小径如画,
"别是壶中佳致":这里仿佛是壶中仙境般的绝美之地。
# 中:一作“溪”。
"南楼夜月":南楼的夜色中明月高悬,
"东窗疏雨":东窗外细雨淅沥,
"金莲共醉":曾与你在金莲花杯前共饮沉醉。
"人静回廊":夜深人静时,在曲折的回廊上,
"并肩携手":与你并肩携手,
"玉芝香里":漫步于玉芝芬芳之中。
"念紫箫声断":如今紫竹箫声已断,
"巫阳梦觉":巫山之梦乍醒,
"人何在、":故人何在、
"花空委":只剩残花委地。
"寂寞危栏独倚":我孤寂地倚靠在高栏上。
# 独:一作“触”。
"望仙乡、":遥望仙乡的方向、
"水云无际":唯见水天相接、云雾茫茫。
"芸房花院":曾经的书斋与花院,
"重来空锁":重游时只见门扉紧锁,
"苍苔满地":青苔爬满地面。
"物是人非":景物未改而人事已非,
"小池依旧":小池塘还是原来的样子,
"彩鸳双戏":有羽毛鲜艳的鸳鸯成双嬉戏。
"念当时风月":追忆往昔的美好时光,
"如今怀抱有盈襟泪":如今满怀悲伤,泪水沾湿衣襟。
南宋词人
蔡伸(1088~1156),南宋词人。字伸道,号友古居士,莆田(今属福建)人。蔡襄之孙,早年与兄蔡佃、蔡伷先后蜚声太学,时号“三蔡”。政和进士,历太学博士、徐州通判等职,还曾入高宗幕府。秦桧当国,以赵鼎党被罢,主管台州崇道观。蔡伸擅长书法,字画遒劲,又通晓音律,工词。词风雄健俊爽,部分作品感慨壮志难酬。部分词作有南唐词人风致,与周邦彦风格相似。代表作品有《菩萨蛮·广陵盛事》《蓦山溪·登历阳城楼》《点绛唇·登历阳连云观》等。著有《友古词》。
1. 分段赏析
上片以虚实相生的笔法铺陈往昔欢聚之景。开篇“画桥流水桃溪路”以“画桥”与“桃溪”并置,勾勒出幽隐之地的清丽轮廓,如画中仙境;“别是壶中佳致”暗引道教“壶天”传说,赋予此地超脱尘俗的玄妙意趣,虚实相映。继而“南楼夜月,东窗疏雨”借对仗分写昼夜:月悬南楼,是往昔共赏之静美;疏雨敲窗,添几分缠绵情致。“金莲共醉”以杯中金莲倒影暗喻佳人同饮,旖旎中暗藏艳丽,昔时欢娱不言自明。“人静回廊,并肩携手”转入私密情境,“回廊”曲折如心事萦绕,“玉芝香里”以香草氤氲烘托缱绻气息,细节中见痴情。“念紫箫声断”陡作顿挫,“紫箫”暗合弄玉萧史仙缘,乐声骤止喻欢情消散;“巫阳梦觉”化用楚襄王梦会神女典故,言好梦惊醒后唯见“花空委”,凋花伴空庭,怅惘如落红铺地,触目惊心。末句“人何在”三字如寒鸦惊夜,将前文仙境幻影骤然击碎,此问无答,唯余空庭落花,令“紫箫仙缘”“巫阳神女”等典故顿失依托。昔日缠绵愈是旖旎,此刻诘问愈显刺骨,上片铺陈的虚境至此轰然倾塌,徒留现实裂痕。下片以今昔对照抒写重游孤寂。“寂寞危栏独倚”以“危栏”高危之态衬孤影伶仃,独对苍茫;“望仙乡、水云无际”遥应上片“壶中”仙境,而云水苍茫阻断归途,怅望中徒增虚渺。“芸房花院”本为香草繁花所饰,却因“重来空锁”成荒庭,“苍苔满地”以青苔疯长暗喻时光侵蚀,人去楼空之悲溢于苔痕。“物是人非”直揭痛处,偏以“小池依旧,彩鸳双戏”反写池畔鸳鸯犹成双,而当年同游者已天涯,物态愈鲜活,心事愈酸楚。末句“念当时风月”将记忆拉回往昔缠绵,“如今怀抱有盈襟泪”一句最是沉痛,怀抱本可纳天地风月,而今唯存泪渍斑斑。衣衫浸透的不仅是泪水,更是往昔欢情蚀骨成灰的残迹。此句与上片“壶天仙境”遥相对照,虚境愈缥缈,现实愈寒凉,终令“念当时风月”的追忆坠入泪痕深处。全词至此,幻境与现实如冰火相淬,唯余孤寂铿然有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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