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入门无平田":一踏入此地,便不见平坦的田野,
"石路穿细岭":只见曲折的石路穿过狭窄的山岭。
"阴风生涧壑":阴冷的风在山谷间呼啸,
"古木翳潭井":古老的树木遮蔽了深潭和井眼,使得光线昏暗。
"湛卢谁复见":那传说中的湛卢宝剑谁还能再见,
"秋水光耿耿":只有秋天的水波依然明亮闪耀。
"铁花秀岩壁":铁器般的苔痕装饰着岩壁,
"杀气噤蛙黾":肃杀的寒气让蛙黾(一种水生小动物)都感到恐惧而噤声。
"幽幽生公堂":生公讲经的殿堂幽深,
"左右立顽矿":左右两侧矗立着坚硬的矿石。
"当年或未信":或许在当年,人们还未曾相信,
"异类服精猛":这些看似异类的矿石竟有如此精猛的力量。
"胡为百岁后":但为何过了百年之后,
"仙鬼互驰骋":仙与鬼却在这里相互驰骋,争斗不休。
"窈然留新诗":在这里,有人留下了一首深邃的新诗,
"读者为悲哽":读者读后无不为之感到悲伤哽咽。
"东轩有佳致":东边的轩窗有着绝佳的景色,
"云水丽千顷":云水相连,广阔无垠,美不胜收。
"熙熙览生物":我悠然地观赏着这些生物,
"春意破凄冷":虽然春意盎然,但心中却颇感凄冷。
# 破:一作颇。
"我来属无事":我此次前来并无他事,
"暖日相与永":只想在这温暖的阳光下长久地停留。
"喜鹊翻初旦":清晨,喜鹊在枝头翻飞,
"愁鸢蹲落景":而傍晚,愁鸢则蹲踞在枝头。
"坐见渔樵还":我坐着观看渔人和樵夫归来,
"新月溪上影":新月映照在溪水上,形成一道美丽的影子。
"悟彼良自咍":领悟到这些后,我不禁哑然失笑,
"归田行可请":回归田园的生活才是我真正应该追求的。
北宋文坛领袖,豪放派词人,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
苏轼(1037~1101),北宋文学家、书画家。字子瞻,一字和仲,号东坡居士。眉州眉山(今属四川)人。嘉祐进士,神宗时曾任职史馆,因反对王安石新法而求外职。后因“乌台诗案”贬谪黄州,又贬谪惠州、儋州。南宋时追谥文忠。苏轼在诗、词、散文、书画等各个领域都富有创造性。诗与黄庭坚并称“苏黄”,词与辛弃疾并称“苏辛”,古文和欧阳修并称“欧苏”,是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。其诗清新豪健,善用夸张比喻;其词开豪放一派,对后代很有影响;其文汪洋恣肆,明白畅达。苏轼还擅长行书、楷书,用笔丰腴跌宕,有天真烂漫之趣,是“宋四家”之一;绘画上主张“神似”。代表作品有《赤壁赋》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《水调歌头·丙辰中秋》《题西林壁》等。著有诗文《东坡七集》、词集《东坡乐府》。
1. 分段赏析
诗开篇以“入门无平田,石路穿细岭”勾勒虎丘地貌,实为以空间之险峻暗喻历史之幽深。“阴风生涧壑,古木翳潭井”二句,借自然意象构建时空迷宫:阴风暗合虎丘作为春秋吴王阖闾葬地之传说,古木潭井则暗藏干将莫邪铸剑的千年回响。诗人以“湛卢谁复见”叩问历史,剑光“秋水光耿耿”的意象,实为对春秋霸业消逝的视觉隐喻。“铁花秀岩壁,杀气噤蛙黾”形成意象张力:岩壁铁花本为自然造化,却因“杀气”二字陡生肃杀。此句暗用干将莫邪剑气化虹的典故,将自然奇观与历史杀伐并置。而“幽幽生公堂”的禅意空间,被“左右立顽矿”的冷硬意象割裂,形成“禅—杀”的哲学对峙。诗人借“异类服精猛”之句,揭示佛教法力与历史杀伐的同构性,暗合苏轼“儒释道三教合一”的思想底色。“胡为百岁后,仙鬼互驰骋”直指历史叙事的虚妄性。诗人以“仙鬼”并置,解构传统史观中“忠奸分明”的二元叙事,暗示历史真相往往游走于神鬼莫测的混沌地带。“窈然留新诗,读者为悲哽”形成双重阅读维度:既可解读为对前人诗作的共情,亦可视为对历史书写本质的叩问——文字是否终将沦为“悲哽”的载体?“东轩有佳致,云水丽千顷”的明丽景致,实为对“熙熙览生物”的讽刺性对比。诗人以“春意颇凄冷”的悖论式表达,揭示自然生机背后的虚无本质。此句暗合《庄子》“方生方死”的哲学,将春日景象转化为存在困境的隐喻。而“暖日相与永”的温暖意象,恰与前文“阴风”“杀气”形成冷暖对照,构成对生命本质的双重叩问。“喜鹊翻初旦,愁鸢蹲落景”构成昼夜轮回的象征图式:喜鹊喻希望,愁鸢喻宿命,二者在昼夜交替中的对峙,暗喻人生困境的永恒性。而“坐见渔樵还”的归隐意象,与前文“仙鬼互驰骋”形成时空折叠——渔樵实为历史轮回的见证者,其“还”的动作暗含对永恒轮回的无奈接受。“悟彼良自咍”的顿悟时刻,实为对知识分子身份的自我解构。“归田行可请”的归隐诉求,既是对历史迷思的逃避,亦是对生命本质的终极叩问。此句暗合陶渊明“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”的归隐传统,却以“行可请”的犹疑态度,揭示出士大夫阶层“身在山林,心存魏阙”的永恒困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