qī

七

āi

哀

shī

诗

三国时期魏国诗人

曹植（192～232），三国时期魏国诗人。字子建，沛国谯县（今安徽亳州）人。曹操第三子，封陈王，谥思，世称陈思王。因富于才学，早年曾被曹操宠爱，一度欲立为太子；及曹丕、曹叡相继为帝，备受猜忌，郁郁而死。曹植与曹操、曹丕合称“三曹”。前期的文学创作多抒发建功立业的豪情，如《白马篇》；后期作品，或诉说骨肉相残、屡遭疑忌之苦痛，或抒发有志不能施之悲愤，多忧患之辞和慷慨之音，语言风格上趋向沉郁内敛。其诗善用比兴手法，语言精炼而辞采华茂，对五言诗的发展有显著影响。也善辞赋、散文，《洛神赋》尤著名，代表建安辞赋创作最高成就。代表作品有《泰山梁甫吟》《赠白马王彪》《七步诗》《野田黄雀行》《与杨德祖书》等。著有《曹子建集》。
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
这是一首五言古诗，也是一首闺怨诗。诗中描绘了一位思妇对丈夫饱含思念与怨恨的复杂情感，通过细腻的笔触展现出思妇内心的愁苦。诗人借此表达了自己与皇帝曹丕之间关系的疏离，寄托了自身在政治上遭受打击后，满心的怨愤与陷入绝望的心情，以闺怨之情委婉道出政治上的失意。

2. 写作手法

比喻：“君若清路尘，妾若浊水泥”将夫君比作路上的清尘，把自己比作污浊的水泥，形象地表现出夫妻（实则喻指曹植与曹丕等的关系）地位的悬殊，突出双方的差异以及思妇（曹植自比）内心的哀怨。赋：“上有愁思妇，悲叹有余哀”直接叙述高楼上有一位满怀愁思的妇人，正在悲伤叹息且哀愁无尽，直截了当地点明诗歌主角及其哀伤的状态。起兴：“明月照高楼，流光正徘徊”此句通过描绘明月照在高楼上，月光徘徊的景象，营造出一种清冷、孤寂的氛围，以此引出下文高楼之上愁思妇的悲叹。

3. 分段赏析

“明月照高楼，流光正徘徊”，以“兴”的手法，引出女主角的背景：明月高悬，洒下清辉，思妇独倚高楼，顾影自怜，满心都是对远方夫君的思念。月照高楼，往往是相思最为浓烈之时，那徘徊的月光，如同一双无形的手，撩拨起思妇的缕缕愁绪。曹植所创的“明月”“高楼”“思妇”这组意象，后世诗人常借其表达闺怨，明月在中国诗歌传统里，本就极易触发怀想相思，如李白“举头望明月，低头思故乡”，月光总会勾起诗人无尽思绪，牵出心中所念之人、所怀之事。“上有愁思妇，悲叹有余哀”，运用“赋”的手法，紧承上文，直接点明诗中主角。愁思妇的悲叹哀伤。明月洒照高楼，清澄月光如徘徊流水，伫立楼上的思妇，沐浴在月光下，因思念良人而不得见，音讯不通，悲叹着无尽哀愁，此为典型白描，尽显“赋”的表达特色。“借问叹者谁，言是宕子妻”，同样以“赋”法，用问答形式增强表达效果：“请问楼上叹息之人是谁？答曰乃异地游子之妻。”直截明快，简洁易懂。曹植借此引出怨妇自述悲苦身世，同时也融入自身坎坷境遇的感慨，从明月引发思绪到诉说内心苦闷，过渡自然流畅，不愧“建安绝唱”。“君行逾十年，孤妾常独栖”，承接上文，继续以“赋”展现思妇孤独寂寞：“夫君远行超十年，我独守空闺度时光。”直白道出思妇哀怨。“君若清路尘，妾若浊水泥”，运用“比”的手法深化思妇哀怨。将夫君比作路中清尘，自己比作污浊水泥，喻指两人差距悬殊，难以相融，也暗示夫君高高在上、对己不屑，自己卑微难攀，尽显悲哀。曹植以“浊水泥”自比弃妇，“清路尘”暗指曹丕曹睿，曹丕继位后疏远防范曹植，曹睿在位时，曹植屡求任用无果，此比喻衬托出他们之间形势迥异、距离遥远。“浮沉各异势，会合何时谐”，承接上文，兼用“比”与“赋”。清尘上浮，水泥下沉，位置不同，会合渺茫，以浮沉作比，描绘出难以谐和的悲哀。“愿为西南风，长逝入君怀”，运用“比”表达思妇心志。思妇虽被弃，却愿牺牲自我：“若可能，愿化西南风，消逝入君怀！”对夫君忠诚不渝，为见夫君不惜化风。曹植借此表达渴望与骨肉和好，能在曹丕曹睿身边效力的心愿。“君怀良不开，贱妾当何依”，以“赋”描绘思妇被冷遇的遭遇与情怀。思妇深知夫君性情，多年音信全无，“夫君心怀不向我，我又能依靠什么？”哀怨直穿长空。此句与开篇月光呼应，营造幽寂清冷之境。曹丕曹睿对曹植始终防备怀疑，致使他“戮力上国，流惠下民，建永世之业，流金石之功”的抱负无法实现。

4. 作品点评

这首诗表面通篇都在刻画思妇倾诉被夫君抛弃后的哀怨，实则以“比”的手法，将自身被兄长疏远、排挤的苦闷与压抑暗暗融入其中，这是诗人更深层次的自况自喻。

# 子建与文帝同母骨肉，今乃浮沉异势，不相亲与，故特以孤妾自喻，而切切哀虑也。

元末明初刘履《选诗补注》

# 《七哀诗》，此种大抵思君之辞，绝无华饰，性情结撰，其品最工。

清沈德潜《古诗源》

# 暗吐出思君报国的衷肠。

中国古典文学专家余冠英《古诗精选》

# 本篇是闺怨诗，也可能借此“讽君”。

中国古典文学专家余冠英《三曹诗选》

# 这篇诗写闺怨。古代诗歌往往以爱情关系比拟政治关系，所以作者此诗也可能是用来“讽君”，希望朝廷看顾他，信用他。

中国著名古代文史学家、教育家程千帆（1913-2000）先生和中国现当代优秀词人、诗人、文学家、文论家沈祖棻（1909-1977）先生《古诗今选》

# 诗将写思妇心情之悲惋纤曲，乃先藉“明月照高楼，流光正徘徊”入笔，似为单纯写思妇所居之外景，实则情景已自相糅而为一，是在取景上已运剪裁之巧思也。

隋唐五代文学研究学者傅庚生（1910-1984）教授《中国文学欣赏举隅》

# 案尘、泥本一物，因处境不同，遂出差异。丕与植俱同生，一显荣，一屈辱，故以此比况。其意若欲曹丕追念骨肉之谊，少予宽待，乃藉思妇之语，用申己意。情辞委婉恳挚，缠绵悱恻，尤饶深致。

《曹植集校注》

# 曹植《七哀诗》中的女子，不是现实中的弃妇，他是用弃妇来作象喻。

汉学家叶嘉莹（1924-）《汉魏六朝诗讲录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