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迢迢牵牛星":牵牛星啊远在天边,
"杳在河之阳":在银河的北面闪着光。
"粲粲黄姑女":织女星明亮灿烂,
"耿耿遥相望":两颗星遥遥相望,满是思念的模样。
# 耿耿遥相望:集《癸辛杂识》句。
"莺狂应有恨":黄莺飞得那么急,好像心里有怨愤,
"蝶舞已无多":蝴蝶还在飞,但没剩几只啦,落花时节快过去了。
# 蝶舞已无多:集《落花》句。《老学庵笔记》云:“作此未久,亡国。”
"揖让月在手":拿起扇子,就像手里托着月亮,
"动摇风满怀":扇动起来,凉风就呼呼地往怀里钻。
# 动摇风满怀:集《咏扇》句。《石林燕语》:“宋太祖尝因曲宴,使煜诵其得意诗,举此,太祖曰:‘好一个翰林学士。’”
"病态如衰弱":生了病后身体越来越差,
"厌厌向五年":无精打采地过了快五年了。
# 厌厌向五年:以下集《律髓注》句。
"衰颜一病难牵复":生了场大病后,脸更显老了,
"晓殿君临颇自羞":早朝时见到皇上都觉得不好意思。
"冷笑秦皇经远略":想笑秦始皇整天想着征服天下,
"静怜姬满苦时巡":又可怜周穆王四处巡游累坏了。
"鬓从今日添新白":今天发现鬓角又白了些,
"菊是去年依旧黄":可菊花还和去年一样黄呢。
# 菊是去年依旧黄:以下集《翰府名谈》句。
"万古到头归一死":不管活多久,最后都是一死,
"醉乡葬地有高原":不如醉生梦死,就算死了葬在高原也挺好。
# 醉乡葬地有高原:煜岁暮乘醉书此于牖,醒而见之,大悔,不久谢世。
"人生不满百":人活不到一百岁,
"刚作千年画":却硬要操心千年后的事。
# 刚作千年画:集《野客丛谈》句。
"日映仙云薄":阳光照在云上,云朵薄薄的像仙气,
"秋高天碧深":秋天到了,天空又高又蓝,深得望不到底。
# 秋高天碧深:集《海录碎事》句。
"乌照始潜辉":太阳慢慢落山了,
"龙烛便争秉":蜡烛纷纷点起来。
# 龙烛便争秉:以下集《孔帖》句。
"凝珠满露枝":树枝上挂满了露珠,亮晶晶的。
"游飏日已西":不知不觉太阳西沉了,
"肃穆寒初至":渐渐有了寒意。
"九重开扇鹄":皇宫的门一扇扇打开,
"四牖炳灯鱼":窗上的灯影像鱼一样晃。
"羽觞无算酌":大家不停地喝酒,
"倾碗更为寿":端起碗祝寿,
"深卮递酬宾":用大杯子互相敬来敬去。
五代十国时南唐国君,著名词人
李煜(937~978),南唐国主,五代词人。原名从嘉,字重光,号钟隐、钟峰白莲居士,世称李后主,徐州(今属江苏)人。在位十余年,宋兵破金陵后出降,被俘至汴京,封违命侯,后被宋太宗毒死。李煜能诗文、音乐、书画,尤以词著名。前期作品多描写宫中享乐生活,风格清丽;后期多抒发亡国哀痛及囚徒生活的愁苦,情调极为感伤。其词形象鲜明,语言生动,善于以白描手法直抒胸臆,在题材和意境上突破晚唐及“花间”以艳情为主的窠臼,使词从音乐的附庸变为抒情述怀的工具。《虞美人》《浪淘沙》《相见欢》等作品为世熟知。
1. 分段赏析
“迢迢牵牛星”至“耿耿遥相望”,开篇借《古诗十九首》中牛郎织女的神话意象,以“迢迢”“杳”状写星辰相隔之遥,“粲粲”绘织女明艳,“耿耿”传其凝望之思,短短四句勾勒出爱情受阻的永恒怅惘,为全篇奠定凄美基调。“莺狂应有恨,蝶舞已无多”,以暮春莺蝶自喻,“狂”字写莺的躁乱,“无多”叹蝶的衰微,暗喻年华将逝、心事难抒,借物哀己,悲戚之情溢于言表。“揖让月在手,动摇风满怀”则陡然转向空灵之境,诗人仿佛与明月清风对话,将月握于掌心,任风充盈胸怀,尽显超脱尘世的洒脱与孤高。“病态如衰弱,厌厌向五年”“衰颜一病难牵复”,直白倾诉病痛缠身、容颜衰败之苦,“厌厌”叠字强化虚弱萎靡之态,岁月摧残的无奈直击人心。“晓殿君临颇自羞”似暗含宫廷秘辛,帝王晨起临朝却觉羞惭,为历史叙事蒙上神秘面纱。“冷笑秦皇经远略,静怜姬满苦时巡”,借秦始皇远征与周穆王巡游典故,一“冷”一“静”,一“笑”一“怜”,辛辣讽刺帝王穷兵黩武、劳民伤财,蕴含深沉的历史反思。“鬓从今日添新白,菊是去年依旧黄”,以鬓发新白与菊花依旧的鲜明对比,道出物是人非的沧桑感,时光无情催人老,自然永恒不待人。“万古到头归一死,醉乡葬地有高原”“人生不满百,刚作千年画”,以近乎谶语的口吻,道出对生死的豁达与对世人汲汲营营的嘲讽,劝人放下执念,及时行乐。“日映仙云薄,秋高天碧深”“凝珠满露枝,游飏日已西”,纯然写景,却暗含时光流转,薄云映日、天高气清,露珠凝结、夕阳西下,静谧中藏着光阴飞逝的喟叹。“乌照始潜辉,龙烛便争秉”,“乌照”指太阳,“龙烛”喻灯火,昼夜交替间,似在诉说宫廷夜宴的奢靡。“肃穆寒初至,九重开扇鹄。四牖炳灯鱼,羽觞无算酌。倾碗更为寿,深卮递酬宾”,从宫殿的庄严肃穆,到灯火通明、酒杯交错,细致描绘宫廷宴饮场景,“羽觞”“倾碗”“深卮”等意象,尽显宴会上众人举杯祝寿、殷勤酬宾的热闹与奢华,与前文的孤寂、沧桑形成强烈反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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