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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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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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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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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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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

战国时期诗人、政治家，楚辞的创立者和代表作者

屈原（前340？～前278？），战国时期楚国诗人、政治家。名平，字原，出生于楚国丹阳秭归（今湖北宜昌）。早年深得楚怀王信赖，曾任左徒、三闾大夫等职，主张彰明法度、举贤授能、东联齐国、西抗强秦，却遭贵族子兰、靳尚等人谗害而去职。楚国郢都被秦军攻破后，自沉汨罗江。屈原在楚国地方文艺的基础上，创作出“骚体”形式，开辟了“香草美人”的传统，被誉为“楚辞之祖”。其以华美的语言、丰富的想象，融化神话传说，抒发热烈感情，塑造鲜明形象，对后世影响很大。主要作品有《离骚》《九歌》《天问》《九章》等。
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
《九歌·湘夫人》是骚体诗，以人神相恋为题材，写湘君候湘夫人不至的情景，展现相恋者无缘相见的悲戚，融合神圣与世俗情感，凸显人神相恋的怅惘主题。

2. 写作手法

比兴：诗中多次以“鸟何萃兮苹中，罾何为兮木上”“麋何食兮庭中，蛟何为兮水裔”等违背自然规律的景象作比，将湘君求而不得的失落转化为视觉化隐喻——鸟本应栖于枝头，却聚集在水草中；渔网本应撒于水中，却挂在树上，暗示爱情的错位与理想的破灭，使抽象情感更具画面感。虚实结合：“帝子降兮北渚，目眇眇兮愁予。袅袅兮秋风，洞庭波兮木叶下”，此为实写之景。湘君伫立在北洲，极目远眺，望眼欲穿却不见湘夫人踪影。秋风轻轻吹拂，洞庭湖水泛起层层波澜，树叶纷纷飘落。这萧瑟凄清之景，是实实在在呈现在湘君眼前的画面，真切地烘托出他内心的惆怅与哀愁。“鸟何萃兮蘋中，罾何为兮木上？麋何食兮庭中？蛟何为兮水裔？”这几句同样是虚实结合的典范。鸟聚集在水草中、鱼网挂在树上、麋鹿在庭院中觅食、蛟龙在水边徘徊，这些违背常理的现象，从实的角度看，是湘君眼前所见之景，是客观存在的反常场景；但从虚的层面剖析，它们是湘君内心情绪的外化。湘君满心期待湘夫人到来，却始终不见其踪影，内心的焦虑、困惑、失望等复杂情感无处宣泄，便借这些反常之景得以抒发。渲染：“嫋嫋兮秋风，洞庭波兮木叶下”中，“嫋嫋”描绘秋风轻柔舒缓又略带萧瑟的动态，赋予秋风以灵动的质感；“洞庭波”写出洞庭湖因秋风而起的微波，展现水面的荡漾；“木叶下”则刻画树叶在秋风中飘落的景象，带着凋零之感。秋风的“嫋嫋”似带着淡淡的惆怅，落叶与水波的动态又暗含着时光流逝、世事变迁的感慨，将无形的心境融入有形的景物之中，使读者能深切感受到那种萦绕心头的凄清与怅惘。直抒胸臆：“芷葺兮荷屋，缭之兮杜衡。合百草兮实庭，建芳馨兮庑门。”诗人精心规划居所，用荷叶覆顶、荪草饰墙、芳椒涂堂，桂木为栋、兰草作椽，白玉压席、石兰添香，还以百草充实庭院、芳馨装饰庑门。这一系列细致描绘，情感外露奔放，如江河奔涌，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湘君对湘夫人炽热的期盼与深沉的爱恋。烘托：“筑室兮水中，葺之兮荷盖。荪壁兮紫坛，播芳椒兮成堂。桂栋兮兰橑，辛夷楣兮药房。罔薜荔兮为帷，擗蕙櫋兮既张。白玉兮为镇，疏石兰兮为芳。”这几句以沅水的茝草、澧水的兰花起笔，茝与兰皆是香草，自带清雅之气，它们生长在水畔的景象，为“思公子”的情感营造了幽静又略带怅惘的氛围。“思公子兮未敢言”的克制与“荒忽兮远望，观流水兮潺湲”的迷茫，在香草与流水的映衬下，更显情感的深沉含蓄，而作品中罗列的荷、荪、椒、桂、兰、辛夷等十多种植物，则是对相会之处的细致描绘。这些植物各具形态与香气，荷的清新、桂的馥郁、兰的雅致等，共同构成了“华美艳丽”的环境。实则是为了“托”出人物内心的欢乐与幸福。情景交融：“帝子降兮北渚，目眇眇兮愁予。袅袅兮秋风，洞庭波兮木叶下。”开篇以“北渚”为地点，“帝子降”的期盼与“目眇眇”的远望，勾勒出等待者的焦灼，而“袅袅秋风”“洞庭波”“木叶下”的萧瑟秋景，恰与“愁予”的心境相契合，秋风的凄清、水波的荡漾、落叶的飘零，将无形的愁绪融入有形的景物，情景相生，奠定全诗哀怨的基调。

3. 分段赏析

此诗构思精妙，情感细腻，通过湘君对湘夫人的期盼、等待、幻想与最终失落，展现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。“帝子降兮北渚，目眇眇兮愁予。”开篇便以湘君的视角，描绘了湘夫人降临北渚的虚幻场景，然而这并非实写，而是湘君内心的期盼与幻想。湘君远远望去，却只见茫茫水雾，不见伊人身影，心中不禁涌起无限愁绪。此句以景起情，为全诗奠定了哀婉缠绵的基调。“袅袅兮秋风，洞庭波兮木叶下。”这两句写景极为生动，秋风轻轻吹拂，洞庭湖水波荡漾，树叶纷纷飘落。这既是实写洞庭湖的秋景，又借景抒情，通过描绘秋风的袅袅、水波的荡漾和树叶的飘落，烘托出湘君内心的孤独与失落。同时，“袅袅”一词形容秋风轻柔绵长，也暗示了湘君对夫人的思念之情绵绵不绝。“登白薠兮骋望，与佳期兮夕张。鸟何萃兮苹中，罾何为兮木上。”湘君登上长满白薠的岸边，极目远眺，期待着与湘夫人的约会。然而，他看到的却是反常的现象：鸟儿为何聚集在水草之中？渔网为何挂在树梢之上？这些反常现象以比兴的手法，暗示了湘君求而不得的困惑与失望，大有所求不得、徒劳无益的意味。“沅有茝兮醴有兰，思公子兮未敢言。荒忽兮远望，观流水兮潺湲。”湘君想到沅水和醴水边有芬芳的香草，借此表达对湘夫人的思念之情，但他却不敢直接表白。他茫然地远望，只见流水潺潺，这流水既象征着时间的流逝，也暗示了湘君内心的无奈与惆怅。“麋何食兮庭中？蛟何为兮水裔？朝驰余马兮江皋，夕济兮西澨。”麋鹿为何在庭院中觅食？蛟龙为何在水边游荡？这些反常现象再次强调了湘君爱而不见的事愿相违。于是，湘君从早到晚骑马在江边奔驰，寻找湘夫人的踪迹。这两句通过描绘湘君的焦急行动，进一步表现了他对湘夫人的深切思念和执着追求。“闻佳人兮召予，将腾驾兮偕逝。筑室兮水中，葺之兮荷盖。”在久等不至的焦虑中，湘君忽然产生了幻觉，仿佛听到湘夫人的召唤，要与她一同乘车离去。于是，他幻想在水中筑起宫殿，用荷叶覆盖屋顶，营造出一个属于他们的浪漫世界。这两句是湘君幻想的高潮部分，展现了他对与湘夫人相会的强烈渴望和浪漫情怀。“荪壁兮紫坛，播芳椒兮成堂。桂栋兮兰橑，辛夷楣兮药房。罔薜荔兮为帷，擗蕙櫋兮既张。白玉兮为镇，疏石兰兮为芳。芷葺兮荷屋，缭之兮杜衡。合百草兮实庭，建芳馨兮庑门。”这一段详细描绘了湘君幻想中与湘夫人相会的宫殿的华美景象。从墙壁到坛席，从栋梁到橑椽，从门楣到药柜，无处不散发着芬芳的气息。湘君用各种香草和奇花异木来装饰宫殿，旨在营造一个流光溢彩的外部环境，以烘托和反映他们内心的欢乐和幸福。“九嶷缤兮并迎，灵之来兮如云。捐余袂兮江中，遗余褋兮醴浦。”然而，当九嶷山的众神来接走湘夫人时，湘君才恍然大悟，从这如梦幻般的美境中惊醒。他愤怒地将自己的衣袖抛入江中，将内衣遗落在醴水之滨，以此表达内心的失落和痛苦。这两句通过描绘湘君的决绝行动，表现了他对湘夫人离去的无法接受和深深眷恋。“搴汀洲兮杜若，将以遗兮远者。时不可兮骤得，聊逍遥兮容与。”最后，湘君在汀洲上采来芳香的杜若花，准备赠送给远来的湘夫人。然而，他也明白时机难得、不可强求的道理，于是选择在耐心的等待和期盼中，走完这段相恋相思的心理历程。这两句既表现了湘君对湘夫人的深情厚意，又体现了他面对现实时的无奈与豁达。

4. 作品点评

《九歌・湘夫人》采用明暗对应的双层结构。主人公的情感表现明暗结合，抒情对象兼具实指性与象征性。描写实境时，情感呈表层状态，意旨明朗，语言明快，如后半段写筑室建堂、美饰洞房等场景，从“筑室兮水中”至“疏石兰兮为芳”由外到里、由大到小，从“芷葺兮荷屋”至“建芳馨兮庑门”又由里到外，线路清晰，情感宣泄直露酣畅，与外在形式同步。深层结构则运用寓情于景的手法，“鸟何萃兮蘋中”“麋何食兮庭中”等句的景物偏离常态，秋风、秋水、秋叶等景物也带上感情色彩，情感流动含蓄深沉，需借表层意象领会。这种双层结构明暗呼应，情景交融，增大了情感容量，使情感表现更立体。此外，全诗具有鲜明的楚国地方特色。沅水、洞庭湖等山水，白芷、薜荔等草木，麋、鸟等动物，以及楚地的民情风俗、神话传说、浪漫色彩和宗教气氛，都植根于楚地土壤。诗中房屋建筑、陈设布置的构想也极具楚地特色。语言上，使用“搴”“袂”“褋”等方言俗语，每句都有“兮”字，相当于“啊”，能调整音节，增强语言表现力。全诗以方言为主，兼含五七言，句式灵活，作为“骚体”诗，是继《诗经》后自由诗的创新，堪称战国末年的幽怨情歌。

# “沅有蓝兮醴有兰，思公子兮未敢言。荒忽兮远望，观流水兮潺湲。”唐人绝句千万，不能出此范围，亦不能入此阃域。

明胡应麟《诗薮》

# 开篇“袅袅秋风”二句，是写景之妙；“沅有芷”二句，是写情之妙。其中皆有情景相生、意中会得、口中说不得之妙。……“无边落木萧萧下，不尽长江滚滚来”，实以“袅袅秋风”二句作蓝本也。《楚辞》开后人无数奇句，岂可轻易读过！

清林云铭《楚辞灯》

# 与前湘君章词若重复，意实迥别，一篇水月镜花文字，使后世读者从何摸索。

清陈本礼《屈辞精义》

# 《湘夫人》为《九歌》的第四首，是祭湘水女神时用的乐歌，和《湘君》可相配合。在由女巫扮演湘夫人而由男巫迎神时，同样对唱，互表情意。这一首侧重写湘君思念湘夫人的心情，在形式上和《湘君》一首有相似之处。

陆侃如、龚克昌《楚辞选译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