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陈胜者":陈胜,
"阳城人也":是阳城人,
# 阳城:在今河南登封东南。
"字涉":字涉。
"吴广者":吴广,
"阳夏人也":是阳夏人,
# 阳夏:今河南太康。
"字叔":字叔。
"陈涉少时":陈涉年轻时,
"尝与人佣耕":曾经同别人一道受雇佣耕作,
# 尝与人佣耕:曾经同别人一道受雇佣耕作。佣,被雇佣。
"辍耕之垄上":停止耕作走到田埂高地上休息,
# 辍耕之垄上:停止耕作走到田埂上。之:去、往。
"怅恨久之":因失望而叹息了许久,
# 怅恨久之:因失望而叹恨了很久。怅恨:惆怅,极端不满。怅:失意,不痛快。
"曰":说:“
"苟富贵":如果谁将来富贵了,
# 苟:如果。
"无相忘":大家不要彼此忘记呀。”
"佣者笑而应曰":一起耕作的同伴笑着回答说:“
"若为佣耕":“你一个受雇耕作的人,
# 若:你。
"何富贵也":哪来的富贵呢?”
"陈涉太息曰":陈胜长叹一声说:“
# 太息:长叹。
"嗟乎":唉!
"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":燕雀怎么知道鸿鹄的志向呢?”
#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:燕雀怎么知道鸿鹄的志向呢!燕雀,泛指小鸟,比喻庸人。鸿鹄,天鹅,比喻志向远大的人。
"二世元年七月":秦二世元年七月,
# 二世元年:公元前209年。秦始皇死后,他的小儿子胡亥继立为皇帝,称为二世。
"发闾左適戍渔阳":朝廷征发贫苦人民去驻守渔阳,
# 发闾左適戍渔阳:征发贫苦人民去驻守渔阳。闾,居民聚居处。古代二十五家为一闾,贫者居住闾左,富者居住闾右,故以“闾左”来指代贫苦人民。谪戍,发配去守边。適,同“谪”,贬谪。渔阳,在今北京密云西南。
"九百人屯大泽乡":九百人停驻在大泽乡。
# 大泽乡:在今安徽宿州东南。,屯:停驻。
"陈胜、":陈胜、
"吴广皆次当行":吴广都被编入谪戍的队伍里面,
# 皆次当行:都被编入谪戍的队伍。次,编次。当行,当在征发之列。
"为屯长":担任屯长。
# 屯长:戍守队伍的小头目。
"会天大雨":恰巧遇到天下大雨,
# 会:适逢,恰巧遇到。
"道不通":道路不通,
"度已失期":估计已经误期。
# 失期:误期。,度:推测,估计。
"失期":误了期限。
"法皆斩":按(秦朝的)法律都应当斩首。
"陈胜、":陈胜、
"吴广乃谋曰":吴广于是商量说:“
"今亡亦死":如今逃跑(被抓回来)也是死,
# 亡:逃跑。
"举大计亦死":发动起义也是死,
# 举大计:发动大事,指起义。下文的“举大名”意思与此相同。
"等死":同样是死,
# 等:同样。
"死国可乎":为国事而死可以吗?”
# 死国:为国事而死。
"陈胜曰":陈胜说:“
"天下苦秦久矣":天下百姓苦于秦(的统治)已经很久了。
# 苦秦:苦于秦(的统治)。
"吾闻二世少子也":我听说秦二世是始皇帝的小儿子,
"不当立":不应立为皇帝,
"当立者乃公子扶苏":应立的是公子扶苏。
# 扶苏:秦始皇的长子。
"扶苏以数谏故":扶苏因为屡次劝谏,
# 以数谏故:因为屡次劝谏的缘故。数,屡次。谏,古代下级对上级提意见或建议,劝诫。
"上使外将兵":皇上派(他)在外面带兵。
# 上使外将兵:皇上派(他)在外面带兵。上:臣下对皇帝的尊称,指秦始皇嬴政。将:带领。
"今或闻无罪":现在有人听说他没什么罪,
# 或:有人。
"二世杀之":秦二世却杀了他。
"百姓多闻其贤":老百姓大都听说他很贤明,
"未知其死也":而不知道他死了。
"项燕为楚将":项燕是楚国的将领,
# 项燕:楚国大将。秦灭楚时,他被秦军围困,自杀。
"数有功":曾多次立下战功,
"爱士卒":又爱护士兵,
"楚人怜之":楚国人都很怜悯他。
# 怜:哀怜,怜悯。
"或以为死":有人认为他死了,
"或以为亡":有人认为他逃跑了。
"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、":现在如果把我们的人假称是公子扶苏,
# 诚以吾众:如果把我们的人。诚:如果。
"项燕":项燕的队伍,
"为天下唱":作为天下首发,
# 唱:同“倡”。倡导、发起。
"宜多应者":应当会有很多响应的人。”
# 宜多应者:应当(有)很多响应的人。宜:应当。
"吴广以为然":吴广认为他讲得对。
"乃行卜":于是二人就去占卜(来预测吉凶)。
# 乃行卜:就去占卜。用占卜来预测吉凶,是古人的一种迷信做法。
"卜者知其指意":占卜的人了解了他们的意图,
# 指意:意图。指,同“旨”。
"曰":说:“
"足下事皆成":你们的大事都能成功,
# 足下:古代下称上或同辈相称的敬辞。
"有功":可以建立功业,
"然足下卜之鬼乎":然而把事情向鬼神卜问一下吧!”
# 卜之鬼乎:把事情向鬼神卜问一下吧!卜之鬼,就是“卜之于鬼”,“于”字省略。
"陈胜、":陈胜、
"吴广喜":吴广很高兴,
"念鬼":考虑卜鬼的事情,
# 念鬼:考虑卜鬼的事。念,考虑、思索。
"曰":说:“
"此教我先威众耳":这是教我们利用鬼神来威服众人罢了。”
# 威众:震慑众人,使他们畏惧服从。
"乃丹书帛曰":于是就用丹砂在绸子上写“
# 乃丹书帛曰:“陈胜王”:就用丹砂在丝帛上写“陈胜王”。丹,朱砂。书,写。王,称王。
"陈胜王":陈胜王”,
"置人所罾鱼腹中":放在别人所捕的鱼的肚子里。
# 置人所罾鱼腹中:放在别人所捕的鱼的肚子里。罾,渔网,这里用作动词,用网捕。
"卒买鱼烹食":士兵们买鱼回来烹食,
"得鱼腹中书":发现鱼肚子里面的帛书,
"固以怪之矣":本来已经对这事感到奇怪了。
# 固以怪之矣:本来已经对这件事感到奇怪了。以,同“已”,已经。
"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":陈胜又暗地里派吴广到驻地旁边丛林里的神庙中,
# 之次所旁丛祠中:往驻地旁边的丛林里的神庙中。次所,旅行或行军时临时驻扎的地方。次,军队驻扎。丛祠,建在丛林中的神庙。,间令:暗使。间,私下。
"夜篝火":在夜间用竹笼罩着火,
# 篝火:用竹笼罩着火。这里的意思是用篝火装作“鬼火”。篝,笼。
"狐鸣呼曰":模仿狐狸嗥叫的声音,大喊:“
# 狐鸣:模仿狐狸嗥叫的声音。
"大楚兴":大楚将兴,
"陈胜王":陈胜为王!”
"卒皆夜惊恐":士兵们都整夜惊恐不安。
"旦日":第二天,
# 旦日:第二天。
"卒中往往语":士兵们到处谈论,
# 往往语:到处谈论。
"皆指目陈胜":互相以目示意看着陈胜。
# 指目:手指目视。意思是大家都对陈胜有所注意。
"吴广素爱人":吴广向来爱护士兵,
"士卒多为用者":士兵大多愿意听(他)差遣,
# 多为用者:多是被(他)所用的。意思是,戍卒多愿听吴广的差遣。
"将尉醉":(一天)押送戍卒的将尉喝醉了,
# 将尉:押送戍卒的军官。
"广故数言欲亡":吴广故意多次说想要逃跑,
"忿恚尉":使将尉恼怒,
# 忿恚尉:使尉愤怒。忿恚:恼怒。这里是“使......恼怒”的意思。
"令辱之":让他侮辱自己,
# 令辱之:使(将尉)责辱他。之,指吴广。
"以激怒其众":以便激怒那些士兵们。
"尉果笞广":将尉果真用竹板打吴广。
# 笞:用鞭、杖或竹板打。
"尉剑挺":将尉拔剑出鞘想杀吴广,
# 剑挺:拔剑出鞘。
"广起":吴广跳起来,
"夺而杀尉":夺过利剑杀了将尉。
"陈胜佐之":陈胜帮助他,
"并杀两尉":一起杀了两个将尉。
# 并:一齐。
"召令徒属曰":(于是陈胜)召集并号令部属的人说:“
# 召令徒属:召集并号令所属的人。
"公等遇雨":你们诸位遇上大雨,
# 公等:你们诸位。公,对对方的敬称。
"皆已失期":都已误了期限,
"失期当斩":误期是要杀头的。
"藉第令毋斩":假使仅能免于斩刑,
# 藉第令毋斩:即使能免于斩刑。藉、第、令,都是“即使、假若”的意思。
"而戍死者固十六七":可是去守卫边塞死掉的本来也会有十分之六七。
# 十六七:十分之六七。
"且壮士不死即已":况且壮士不死便罢了,
"死即举大名耳":要死就该成就伟大的名声啊,
"王侯将相宁有种乎":王侯将相难道有天生的贵种吗?”
#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:王侯将相难道有天生的贵种吗?宁,难道。
"徒属皆曰":部属的人都说:“
"敬受命":愿意听从您的号令。”
# 受命:听从(你的)号令。
"乃诈称公子扶苏、":于是就假称是公子扶苏、
"项燕":项燕的队伍,
"从民欲也":顺从人民的愿望。
# 欲:愿望。
"袒右":个个露出右臂(作为起义的标志),
# 袒右:露出右臂(做为起义的标志)。
"称大楚":号称大楚。
"为坛而盟":筑台并(在台上)起誓,
# 为坛而盟:筑台并(在台上)起誓。盟,发誓、起誓。
"祭以尉首":用两尉的头作祭品。
# 祭以尉首:用两尉的头作祭品。
"陈胜自立为将军":陈胜自立为将军,
"吴广为都尉":吴广任都尉。
# 都尉:略低于将军的武官。
"攻大泽乡":他们攻打大泽乡,
"收而攻蕲":招收大泽乡的军队,攻打蕲县。
# 收而攻蕲:招收大泽乡的军队,攻打蕲县。蕲,在今安徽宿州南。
"蕲下":攻下蕲以后,
# 下:攻下,攻克。
"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":就派符离人葛婴率军攻占蕲县以东的地方。
# 徇:招抚。,符离:今安徽宿州。
"攻铚、":陈胜则攻打铚、
# 铚:秦时地名。在今安徽宿州西南。
"酂、":酂、
# 酂:秦时地名。在今河南永城西。
"苦、":苦
# 苦:秦时地名。在今河南鹿邑东。
"柘、":柘、
# 柘:秦时地名。在今河南柘城西北。
"谯皆下之":谯等地,都攻占下来。
# 谯:秦时地名。今安徽亳州。
"行收兵":行军中沿途招收士兵,
# 行收兵:行军中沿途招收士兵。
"比至陈":等到到达陈县,
# 陈:秦时县名,今河南淮阳。,比:等到。
"车六七百乘":已有战车六七百辆,
"骑千余":骑兵一千多,
"卒数万人":士兵好几万人。
"攻陈":攻陈县时,
"陈守令皆不在":陈县的郡守和县令都不在,
# 守令皆不在:郡守、县令都不在。秦时,陈县属于砀郡,是郡府、县府所在地,所以有守有令。
"独守丞与战谯门中":只有守丞带兵在城门洞里同起义军作战。
# 谯门:建有瞭望楼的城门。,守丞:辅助郡守、县令的主要官吏。
"弗胜":起义军(一时)不能取胜,
"守丞死":(不久)守丞(被人)杀死,
"乃入据陈":起义军于是进城占领了陈县。
"数日":过了几天,
"号令召三老、":陈胜下令召集掌管教化的乡官、
# 三老:掌管教化的乡官。
"豪杰与皆来会计事":和当地有势力有地位的人一起来集会议事。
# 与皆来会计事:一起来集会议事。,豪杰:这里指当地有势力有地位的人。
"三老、":乡官、
"豪杰皆曰":乡绅都说:“
"将军身被坚执锐":将军自己穿着铠甲,拿着武器作战,
# 被坚执锐:自己穿着铠甲,拿着武器,意思是亲自作战。被,同“披”。坚,指铠甲。执,紧握着。锐,指武器。
"伐无道":讨伐不义的暴君,
"诛暴秦":诛灭残暴无道的秦王朝,
"复立楚国之社稷":恢复建立楚国的江山,
# 社稷:国家。社,土地神。稷,谷神。封建君主祭社稷,祈求丰年,后来就把社稷作为国家的代称。
"功宜为王":按照功劳应当称王。”
"陈涉乃立为王":陈胜于是被拥立为王,
"号为张楚":对外宣称要复兴楚国。
# 号为张楚:对外宣称要张大楚国,即复兴楚国之意。号,宣称。一说定国号为“张楚”。
"当此时":在这时,
"诸郡县苦秦吏者":各郡县被秦朝官吏压榨迫害的百姓,
"皆刑其长吏":都起来惩罚当地郡县长官,
# 刑其长吏:惩处当地郡县长官。刑,惩处。
"杀之以应陈涉":杀死他们来响应陈胜(的号召)。
西汉史学家、文学家、思想家,《史记》的作者
司马迁(前145?~?),西汉史学家、文学家、思想家。字子长,夏阳(今陕西韩城南)人。出身史官世家,司马谈之子。早年遍游南北,考察风俗,采集传说。初任郎中,后继父职任太史令,曾参与历法改革。因李陵之祸,受腐刑,出狱后任中书令,发愤完成《太史公书》(后称《史记》)。此书开创了纪传体史书的形式,对后世史学与文学都有深远影响。后世尊称司马迁为史迁、太史公、历史之父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篇写秦末农民起义的传记,介绍了陈胜、吴广起义的全过程,体现陈涉的领导才能与反抗精神,展现农民起义的壮阔图景,肯定其作为农民起义领袖的历史地位。
2. 分段赏析
第一段:首段从陈胜的出身与早年经历写起。“尝与人佣耕”短短五字,清楚地写出了他世代为农、受雇于人的底层身份,那时的他,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,汗水浸透衣衫也换不来温饱。而“辍耕之垄上,怅恨久之”的细节,把他对现状的不满与内心的不甘写得极为生动——停下耕作的瞬间,他望着远方的田野,眉头紧锁,那声悠长的叹息里,有对命运的疑问,也有对未来的迷茫。“苟富贵,无相忘”一句,仿佛已经预见到日后会有不凡的经历,却仍惦记着一同劳作的伙伴;面对佣者“若为佣耕,何富贵也”的嘲讽,他叹道 “燕雀哪知道鸿鹄的志向啊”,用生动的比喻,将目光短浅的常人比作檐下燕雀,而把自己比作翱翔天际的鸿鹄,凸显出他超越常人的胸襟与抱负。此段通过人物对话与行动描写,寥寥数笔便让陈胜不甘贫贱、胸怀大志的形象跃然纸上,为后文他振臂一呼、掀起反秦浪潮的起义壮举埋下了伏笔。第二段:此段围绕起义的背景与谋划展开。秦二世元年的那个夏日,“会天大雨,道不通,度已失期”的变故突如其来,连日的暴雨冲垮了道路,困住了九百戍卒的脚步,而“失期,法皆斩”的苛政如同头顶上悬着的剑,让所有人陷入了绝境,这尖锐的矛盾成了起义的直接原因,原因求生的本能逼成了反抗的勇气。陈胜、吴广深夜密谈,“今亡亦死,举大计亦死;等死,死国可乎”的对话,字字带着生死抉择的紧迫感,与其坐等被斩,不如为国而死,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彰显出二人破釜沉舟的反抗决心。陈胜对时局的分析十分到位:“天下苦秦久矣”点出了社会根源,秦的暴政早已让百姓怨声载道,这是起义能成功的基础;而假称是扶苏、项燕的策略,则巧妙利用民心——扶苏贤德却遭冤杀,项燕爱兵且下落不明,借二人之名便能聚拢人心,显出他超越常人的政治远见。“丹书鱼腹”“篝火狐鸣”的谋划,更是深谙当时百姓敬畏鬼神的心理,以“陈胜王”的谶语制造舆论,足见二人的机智与谋略。“卒皆夜惊恐”“指目陈胜”的描写,从戍卒的反应侧面烘托出舆论造势的成功,众人看向陈胜的目光里已多了几分敬畏,为起义爆发做足了铺垫。第三段:本段聚焦起义的爆发与发展。吴广一向待人宽厚,早已赢得士卒信赖,他“忿恚尉”的举动看似偶然,实则是故意安排——多次说要逃跑,激怒将尉当众鞭打自己,瞬间点燃了戍卒心中积压的怒火;随后“夺而杀尉”的果断行动,与陈胜“佐之,并杀两尉”的默契配合,一气呵成,展现出二人临机决断的果敢与并肩作战的信任。陈胜对徒属的演说“且壮士不死即已,死即举大名耳,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,字字铿锵,以慷慨激昂的言辞打破了“龙生龙、凤生凤”的等级观念,直击人心最深处的渴望,极具煽动性,而“徒属皆曰:‘敬受命’”的整齐响应,则凸显出他天生的领袖魅力。起义队伍“行收兵”的壮大过程更显势不可挡,沿途百姓纷纷加入,从最初的九百人到“车六七百乘,骑千余,卒数万人”,兵力的激增直观展现出起义的浩大声势。攻占陈县后,“三老、豪杰”齐聚议事,一致推举陈胜为王,“伐无道,诛暴秦”的口号响彻全城,明确了起义的正义性,也标志着张楚政权的正式建立。而“诸郡县苦秦吏者皆刑其长吏,杀之以应陈涉”的局面,恰与前文陈胜“宜多应者”的预判对上了,再次突出他洞察时局的能力,也让这场起义从一隅之地的抗争,真正演变成了动摇秦王朝根基的浪潮。
# 细意委曲,条例不经。
汉班彪《后汉书·班彪传》
# 世家之为义也,岂不以开国承家,世代相续?至如陈胜起自群盗,称王六月而死,子孙不嗣,社稷靡闻,无世可传,无家可宅,而以世家为称,岂当然乎?夫史之篇目,皆迁所创,岂以自我作故,而名实无准。
唐刘知几《史通·世家》
# 胜立数月而死,无后,亦称“世家”者,以其所遣王侯将相竟灭秦,以其首事也。然时因扰攘,起自匹夫,假托妖祥,一朝称楚,岁历不永,勋业蔑如,继之齐鲁,曾何等级,可降为“列传”也。
唐司马贞《史记索隐》
# 传除吴广、周文附传外,中插序葛婴、武臣、张耳、陈馀、邓宗、周市、蔡赐、韩广、田臧、李归、邓说、伍徐、秦嘉、董缫、朱鸡石、郑布、丁疾、吕臣、宋留、公孙庆、项梁、佣耕人、朱房、胡武共二十四人。有完者,有不及序完者,有附他传中序完者,写一时草窃情形如见。
清吴见思《史记论文》
# 以陈涉与汤武、《春秋》并言,此理最精深,以其功同也。汤武有德,力能达于一时之天下,故功在一时。孔子有德,力不能达于一时之天下,而能传于万世之天下,故功在万世。陈涉无德,力亦不能为天下之功,而能为天下之有力者发端,故功即在发端也。世家者,见凡可以为治世安民所必需者,皆可以世其家。如泰伯之让,太公之谋,金滕之忠君,甘棠之治民皆是。故陈涉之发难,亦可为世家,见天子之位,世及不择贤,则陈涉之事,亦救民之一端,而戢暴君之焰,使之有所惕也。
清刘光蕡《史记・太史公自序注》
# 陈涉未成,能为汉驱除,是当时极关系事,列之“世家”,盖所以重之而不与寻常等也。且涉虽一起即蹶,所遣之王侯将相,卒能亡秦,既不能为之立传,又不能一概抹杀,摈而不录。即云有各“纪”“传”在,无妨带叙互见;然其事有可隶属者,亦有不能强为隶属者,此中安置,颇为棘手。惟斟酌“纪”“传”之间,将涉列为“世家”,将其余与涉俱起不能遍为立传之人皆纳入涉“世家”中,则一时之草泽英雄皆各有归宿矣。故通篇除吴广外,牵连而书者至有二十余人之多。千头万绪,五花八门,却自一丝不乱,非大手笔,何能为此!
清李景星《四史评议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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