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宋人或得玉":宋国有个人得了一块玉石,
# 得:得到。,或:有个人。,宋人:宋国人。
"献诸子罕":便把它献给司城子罕。
# 诸:兼词,相当于“之于”。
"子罕弗受":子罕不愿意收。
# 弗:不。
"献玉者曰":献玉石的人说:“
"以示玉人":我给玉匠看了,
# 示:给……看。,以:拿,把。
"玉人以为宝也":玉匠说这是块宝石,
# 玉人:加工玉的人,玉匠。
"故敢献之":所以我才敢把它献给您。”
# 故:所以。
"子罕曰":子罕说:“
"我以不贪为宝":我把不贪当作宝,
# 贪:爱财,贪财。
"尔以玉为宝":你把玉石当作宝,
# 以玉为:以……为:当做。,尔:代词,你。
"若与我者":如果你把玉石给了我,
# 若:倘若,假若。
"皆丧宝也":我们都失掉了自己的宝,
# 丧:失去,丢掉。,皆:全,都。
"不若人有其宝":还不如各自都保留自己的宝。”
# 人:各人,各自。,不若:不如。若,动词,如。
"稽首而告曰":献玉的人很恭敬地说:“
# 稽首:叩头。
"小人怀璧":小人拥有玉,
"不可以越乡":无法安全穿过乡里,
"纳此以请死也":献出这个玉是想请求免于死难。”
"子罕置诸其里":子罕把它放在自己的乡里,
"使玉人为之攻之":让工匠替自己雕玉,
"富而后使复其所":(卖掉玉)使献玉人富有之后,让他回到家里。
"故宋国之长者曰":所以宋国的长者说:“
# 长者:年高有德的人。
"子罕非无宝也":子罕不是没有宝贝,
# 宝:宝物,这里是意动用法,以......为宝。
"所宝者异也":而是他的宝贝与众不同啊。
"今以百金与搏黍以示儿子":要是把百两黄金与黄鹂鸟给一个婴儿选,
# 儿子:婴儿。,搏黍:黄莺。
"儿子必取搏黍矣":他肯定要黄鹂鸟;
"以和氏之璧与百金以示鄙人":把和氏之璧和百两黄金给一个鄙俗的人选,
# 鄙人:鄙俗的人。
"鄙人必取百金矣":粗鄙的人必定会选择百金;
"以和氏之璧与道德之至言以示贤者":把和氏之璧和有关道德的至理名言给贤者选,
# 道德之至言:合于道德准则的至理之言。至言,极其高超或高明的言论。至,极致,至极。
"贤者必取至言矣":贤者必取至言。
"其知弥精":人的知识越精深,
# 精:精深。,知:通“智”,知识或智慧。
"其取弥精":他的抉择也越精妙;
"其知弥粗":只能看到糟粕的人,
"其取弥粗":只会去获取糟粕。
"子罕之所宝者至矣":子罕所看到的精华就是最精华的东西啊。”
西汉经学家、目录学家、文学家
刘向(前77?~前6),西汉经学家、目录学家、文学家。原名更生,字子政,沛(今江苏沛县)人。曾任谏大夫、散骑宗正给事、光禄大夫等官职,官至中垒校尉。曾因反对宦官弘恭、石显而入狱,被贬为庶人,后复职。刘向的作品众多,编著作品有《战国策》《山海经》《晏子春秋》等,另撰有《别录》,为我国目录学之祖。著有《洪范五行传》《新序》《说苑》《列女传》等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篇文言文,也是一篇叙事散文。讲述了“子罕弗受玉”的故事,体现了子罕以“不贪”为宝的高尚品德和古人“德高于物”的价值观。
2. 分段赏析
“宋人或得玉,献诸子罕。子罕弗受”两句,开篇点明故事核心事件。简洁交代宋国人获得宝玉后献给子罕,而子罕直接拒绝,迅速切入矛盾冲突,为后续对话展开埋下伏笔,凸显子罕面对物质诱惑时的果断态度,初步展现其不同于常人的价值观。“献玉者曰:‘以示玉人,玉人以为宝也,故敢献之’”,此为献玉者的辩解。他以玉匠鉴定宝玉为“宝”作为理由,试图说明献玉的合理性,反映出常人对“宝”的认知停留在物质价值层面,与子罕的精神追求形成鲜明对比,为两人对“宝”的不同定义做铺垫。“子罕曰:‘我以不贪为宝,尔以玉为宝,若以与我,皆丧宝也,不若人有其宝’”,这是子罕的核心回应。他明确提出“以不贪为宝”的观点,将“宝”的概念从物质升华为精神层面,指出若接受宝玉,双方将分别丧失各自珍视的“宝”,既表明自己坚守道德的决心,又暗含对献玉者重物质轻德行的委婉规劝,展现出其高尚的道德境界和清晰的价值观。“稽首而告曰:‘小人怀璧,不可以越乡,纳此以请死也’”,献玉者行大礼陈述难处。他因身怀宝玉难以还乡,担心招致灾祸,故以献玉求免于难,揭示出普通人在物质财富面前的困境与无奈,从侧面衬托出子罕拒绝宝玉的难能可贵,也为故事发展增添新的情节张力。“子罕置诸其里,使玉人为之攻之,富而后使复其所”,描述子罕的处理方式。他将献玉者安置在自己乡里,命玉匠雕琢宝玉,待其致富后送其返乡,既解决了献玉者的实际困难,又避免了直接接受宝玉的道德争议,体现出子罕不仅坚守原则,还富有智慧与仁心,进一步丰满了其人物形象。“故宋国之长者曰:‘子罕非无宝也,所宝者异也’”,借宋国长者之口发表议论。直接点明子罕并非无“宝”,只是所珍视的“宝”与常人不同,引出后文对不同人“宝”的选择的对比,将故事上升到对价值观的探讨层面,为深化主题做过渡。“今以百金与搏黍以示儿子,儿子必取搏黍矣;以和氏之璧与百金以示鄙人,鄙人必取百金矣;以和氏之璧与道德之至言以示贤者,贤者必取至言矣”,运用设喻和对比手法。通过小孩、鄙人、贤者对不同“宝物”的选择,层层递进地说明人的认知层次决定其价值取向:小孩因幼稚选“搏黍”,鄙人因低俗选“百金”,贤者因高尚选“道德之至言”,直观展现出“其知弥精,其取弥精”的道理,强化了子罕重道德之“宝”的崇高性。“其知弥精,其取弥精;其知弥粗,其取弥粗。子罕之所宝者至矣”,总结全文并升华主题。前两句直接点明认知水平与选择境界的关系,后句高度评价子罕所珍视的“不贪”之德为最高境界的“宝”,既呼应开篇子罕的观点,又通过理性议论深化了文章主旨,批判了重物质轻道德的世俗观念,倡导以精神追求为核心的价值观,对当今社会亦有警示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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